婚礼前,未来婆婆握住我的手,笑得慈祥。她说:“我们这儿有规矩,要饿嫁。
饿三天的姑娘,将来才能吃穿不愁。”婚礼当天,我饿得实在撑不住,偷偷吃了一颗喜糖。
沈辞和他妈妈,亲手把我拖进地下室,一拳一脚,活活打死。他说:“乖,忍一忍,
打一顿就好了,不然坏了规矩,以后日子不好过。”再次睁眼,我回到了三天前。
婆婆正握着我的手,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只是这一次,她没看见,我藏在袖子下的手腕上,
多了一道浅浅的刻痕。这是我死的第九次了。嘴里那颗第一次吃的糖,也即将完全融化。
1.“瑶瑶,想开点。”婆婆李娟用指甲一下下的刮着我的手腕。“嫁进我们沈家,
就得先把骨头打碎,再用祖先的规矩接上。这才有福气。”“我懂,”我张了张干裂的嘴。
“妈,我是在……净化自己这身贱骨头。”她脸上的褶子舒展开,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就对了!天生就是伺候我们沈家的命!”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你那个堂姑奶奶,
当年就是个蠢货,偷喝了口米汤,坏了规矩,生下来的东西连人都算不上,就是个讨债的!
哭丧了半辈子,活该!”她走到厨房门口,故意将门大敞着,把酥烂的红烧肉香气,
往我脸上扇。这次,我的胃很安静。只有舌根下,还残留着上一世那颗糖的甜味。
沈辞回来了。他一进门,眉头就拧成一团,几步走到我跟前,用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
强迫我抬起头。“怎么这副死人相?晦气。”他手上那块腕表,冰冷地硌着我的皮肤。
就是这双手,曾在我哭着求饶时,一边说着“乖,忍一忍”,一边亲手拧断了我的手腕。
我扯动嘴角,对他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没……等你回来,我就不难受了。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力道猛地加重,骨头发出咯咯的轻响。“瑶瑶,”他喉结滚动,
“你今天看我的样子,不对劲。”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
擦拭着刚才碰过我的那两根手指。“饿傻了,还是想耍花样?”他压低嗓子,
“车里有块隔夜蛋糕,你跪下学狗叫,我就赏给你?”我摇摇头,把脸贴在他裤腿上,
他膝盖的位置,有女人的香水味。“不用了,阿辞。妈说得对,饿死我是为你好,
为了沈家好。我这条贱命,能给弟弟铺路,是我的福气。”我死死抱住他的小腿,
能感到他一瞬间的僵硬。“瑶瑶你可真是个好东西。”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脚尖在我锁骨上碾了碾。晚上,我躺在床上,主卧的门缝里漏出争吵。
沈辞的声音烦躁无比:“她今天不对劲!那眼神,根本不像个活人,我心里发毛!
”“你懂个屁!”李娟的嗓门尖利。“那是饿到时候了,魂都快散了。这叫干净!
你又犯贱心软了?”“忘了你那个废物爹怎么死的?为了个不干净的骚货,
连祖坟都让人刨了!这福气是我拿命换回来的,你想再给我败一次?!”“我他妈不是心软!
”沈辞暴躁地低吼。“我是怕这批货死相太难看,那帮孙子会查!到时候钱拿不到,
惹一身骚!”“怕什么?”李娟语气冰冷。“保险受益人是你,又不是我。喜糖一喂,
她当场暴毙,就说是饿晕了突发恶疾,谁敢说半个不字?把她爹妈那两个老不死的接来,
哭两声灵堂,给点钱就打发了!”她顿了顿,发出满足的叹息。“我不是在杀人,
我是在用一个赔钱货,给我儿子换一条康庄大道。这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懂吗?
”2.中午,手机响了。是我妈。我手刚伸出去,房门就被撞开,李娟冲了进来。
她夺过手机,摁下免提,机身用力压在我嘴上。“喂,亲家母啊。”电话那头,
我妈怯弱的声音传来:“阿姨,瑶瑶怎么样了?那个饿嫁的规矩……她肠胃不好,
可千万别……”李娟掐住我的脖子,逼我出声:“死不了。喏,你女儿自己说。
”我喉咙干得像火烧,只能挤出几个音节:“妈……我……挺好。”“听见没?
”李娟对着话筒,满是得意。“你女儿好着呢!正被我捧在手心里疼呢。哪个新娘子出嫁前,
不得这么娇养着?”她加重了“娇养”两个字的读音。“那就好,那就好。
”我妈终于放下心。李娟挂了电话,手机直接砸在我脸上,金属边框磕得我额角生疼。
“你妈还挺惦记你这条贱命。可惜,进了我沈家的门,你就不再是人,
是我们沈家改运的活祭品。凡事,都得先想着我们沈家的运道。”她说完,转身出去。门外,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每一圈都像绞索在收紧。咔哒。我缓缓坐起身。下午,沈辞来了。
他端来一杯水,在我床边坐下,姿态从容。“渴了?喝点水。”我看着那杯水,没动。
沈辞脸上那层温柔的面具裂开一道缝。“怎么,还要我喂?”他的声调没变,
话里的温度却没了。我抬起脸,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我要温的。”“啪!”一声脆响。
他将整杯浓盐水泼在了我手上!盐水浸进指缝的裂口,针扎似的疼窜遍全身。他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蜷缩发抖,笑了。他抽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拭被溅湿的指尖。“手这么脏,
明天怎么戴我沈家的戒指?”他俯身,冰凉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抬头。“瑶瑶,
别闹脾气。你乖,我就疼你。你不乖……”他的目光扫过床头那盆快枯死的绿萝。
“……我就用你浇花。”沈辞很快端着温水回来,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小口喝水,
他静静看着,手指在表上轻敲。“瑶瑶,”他忽然开口,声音又恢复了温和,“你今天,
知道抬头看我了。”我喝水的动作停下。“以前你像只受惊的耗子,只敢趴在地上,
我喜欢那样。”他往前倾身,那股浓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现在,你眼睛里倒藏了东西。
”我放下水杯,也对他笑:“饿久了,害怕的力气也要省下来用在刀刃上。”他收回手,
也笑了。“最好是这样。”他再次俯身,指尖抚过我额角,那怜惜的动作,熟练得叫人恶心。
“乖,别出岔子。一个完美的祭品,就该有完美的样子。”我顺从地靠在他肩上,
嶙峋的肩胛骨,硌着他的西装面料。那股香水味钻进鼻子,可我胃里翻江倒海的,
只有地下室铁门的铁锈味。还有……前八具尸体堆起来的,怨气。3.第三天凌晨,
胃里像有烙铁在搅,疼得我蜷在地上,喉咙里全是闷哼。酸水混着胆汁涌上来,
烧得食管发烫。我咬破嘴唇,把那股腥甜混着胆汁的恶心味道咽下去。不能倒。
剧痛换来片刻清明,我扶着墙,用骨头在地上挪。骨头缝里都是疼。摸到门边,
指尖抖得连根细铁丝都捏不稳。就是这根东西,是我撬开沈家这座坟的唯一指望。
铁丝探进锁眼,手抖得不成样子,铁丝几次刮在锁芯内壁,发出“窸窣”的响动。
我屏住呼吸。就在这时,客厅那张老旧的红木沙发“咯吱”一声巨响。我浑身僵住,
冷汗一下就湿透了后背。耳朵贴在门板上,心跳都停了。漫长的几秒过去,没有脚步声。
我松开牙,重新把力气都聚在指尖。胃里又一阵绞痛,眼前发黑时,
锁芯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门开了。我赤脚飘进厨房,
径直走向角落那个上了锁的药柜。这是李娟炫耀时漏的底,是我唯一的生路。柜锁更复杂,
冷汗一滴滴砸在冰凉的地砖上。就在我快要放弃时,又一声“咔哒”。拉开柜门,
浓郁的药材香气扑面而来。我凭着记忆拧开那个墨绿色的瓶子,抖出几粒胶囊,
又从米缸最深处,抓出那几颗李娟当宝贝的陈年干枣。回到房间反锁上门,我瘫倒在地,
胸口费力地起伏。我剥开胶囊,将粉末混着唾沫和血水咽下去。天亮后,李娟推门进来。
见我虚弱地躺着,那张老脸挂满得意。“今天就是好日子了,我的好儿媳。
”她把自己喝剩的半杯残茶递过来,茶叶渣子还浮在上面。“漱漱口,
把你那身穷酸晦气给我冲干净!”我顺从地接过,仰头漱口。化妆师和婚纱很快就到了。
化妆师是个年轻姑娘,给我上粉底的手一直在抖。她用遮瑕膏一层层往我脸上涂,
想填平我凹陷的眼窝,可那股死人才有的灰败气色,怎么也盖不住。她停了手,凑到我耳边,
声音压带着恐惧。“小姐……你这脸……他们这是要把你饿死吗?”这句话像根针,
扎破了屋里的安静。门口的李娟脸上的笑意立刻收了。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一把夺过粉刷狠狠摔在地上。“手抖什么?怕沾上晦气?”她掐住我的下巴,
强行抬起我的脸,给那吓傻的姑娘看。“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是来化妆,是来给祭品上漆的!
把这层皮画好了,我们沈家泼天富贵,有你的功劳!画不好……”她嘴角扯出残忍的笑,
凑到我耳边。“你就跟她一起,给我们沈家的祖坟,做新花肥。”化妆师吓白了脸,
连声说“对不起”,再不敢多话。“不错,饿得够干净。”李娟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端详。
“这才配得上我们沈家的规矩。记住,待会儿在宾客面前,敢乱说一个字,
你乡下那对老东西,舌头就不必留着了。”我垂着眼,一动不动。就在这时,门开了。
沈辞走了进来。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透着包装好的体面。
他看见镜子里的我,眉心蹙起,嘴角下压。他走过来,抚摸我的锁骨,再滑向我塌陷的脸颊。
“瑶瑶,你看,饿到极致,原来是这种剔透的美。”“像一块上好的玉,
马上就要被雕成我们沈家最贵的那件镇宅之宝了。”他握住我冰凉的手,演着深情款款。
镜子里,他身后李娟那张得意的脸,和他的虚伪,重叠在一起。我缓缓抬起头,
迎着他的目光,慢慢扯出一个笑。4.沈家老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满堂宾客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见我的虚弱,欣慰不已。“饿嫁”的规矩,
是他们酒桌上助兴的怪谈,没人会为怪谈里的尸体流一滴泪。沈辞搀着我往前走走,
婚纱裙摆下,我每走一步,恨意都在剐我的骨头。司仪的祝词是送葬前的哀乐。我没听,
只在人群里搜寻那张脸。找到了。沈卫国,沈家的三叔。他坐在前排,
手一下下揉着浮肿的膝盖,那张纵欲过度的脸,是我今晚送给沈家的开门礼。交换戒指,
我的手抖得不听使唤。沈辞一把攥住,指骨被捏得生疼。他贴到我耳边,
声音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再抖,就把你这五根手指掰下来,串成链子给你戴。
”我强压下兴奋的战栗。仪式结束,敬酒开始。李娟端着杯子跟在我身后,她凑过来,
嘴里浊气喷在我脸上。“敢吃一口菜,我就把你妈那口烂牙全敲下来。酒,
用嘴唇碰一下就行。”我温顺地点头。敬到沈卫国那桌,我脚下精准地一崴,
整个人朝他怀里栽去。手里的酒杯脱手,酒液从他头顶浇到脚。满座哗然。我扶住桌子,
声音抖不成句,带上了哭腔。“三叔……对不起,
我……我眼前发黑……”沈卫国那张脸涨成猪肝色,当众只挤出两个字:“没事。
”沈辞和李娟忙着赔笑,像两条哈巴狗。就在他们手忙脚乱替我擦脸的空当,
我垂下的指尖一弹,那颗浸了药的干枣,悄然滑进他敞开的口袋。敬完最后一桌,
我准时“力竭”,瘫软在地。再睁眼,人已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李娟和沈辞一左一右,
架起我。“一具活尸还想吃糖?”李娟的嗓音尖得能刮破墙皮。“你那张贱嘴配沾甜味?
吃坏了风水,你赔得起?”沈辞却拦住:“妈,让她吃。死了的祭品,可就不值钱了。
”他不是怕我难受,是怕我死得太早,坏了这桩买卖。李娟正要再骂,门外一阵骚乱,
一个佣人屁滚尿流地冲进来,嗓子都劈了。“先生!夫人!不好了!
三爷他……他倒在地上吐白沫,跟抽羊角风似的!”两人脸上贪婪未退,惊慌已至,
神情比庙里的恶鬼还难看,拔腿就往外冲。我从婚纱胸口的夹层里摸出那颗喜糖,剥开糖纸,
放进嘴里。甜味刚在舌尖化开,门就被“砰”地一声撞开。沈辞和李娟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