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上，当了医生的班长给我们看了一张奇怪的X光片，上面的人骨头缝里长满了眼睛。
这叫『骨眼病』，一种无法解释的遗传病。患者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比如别人的死期，或者……缠着他们的鬼。发病的前兆，
是总感觉有人在你的骨头里窥视你。当晚，我在酒店床上翻来覆去，
总觉得脊椎里痒得厉害，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正隔着皮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1.那张X光片，像一张死亡通知单，被班长陈清夹在指间。幽蓝的底片上，
森白的骨骼清晰可见。但在那人体的中轴，每一节脊椎骨的缝隙里，
都嵌着一颗颗眼球状的阴影。它们密密麻麻，仿佛一串诡异的葡萄，寄生在骨头上，
冷冷地凝视着这个世界。这是我们医院收到的一个特殊病例，我们称之为『骨眼病』。
陈清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一场感冒。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火锅沸腾的咕噜声。一种无法解释的遗传病，他继续说，
患者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比如别人的死期，或者……缠着他们的鬼。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我们一张张惊恐的脸。发病的前兆，是总感觉有人在你的骨头里窥视你。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我的神经。聚会散场后，
我婉拒了男友江慎送我回家的提议，独自入住了酒店。镜子里，我的脸色苍白。我脱掉外套，
伸手触摸自己的后颈，沿着脊椎一路向下。皮肤光滑，温度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可那种感觉骗不了人。从下午陈清讲完那个故事开始，我的脊椎就泛起一阵阵微弱的酥痒，
像是无数只蚂蚁在骨头上爬。我安慰自己是心理作用。可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
那股痒意却愈演愈烈。它从尾椎升起，沿着脊柱一节一节攀升，最后汇聚在我的后脑。
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脊椎骨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它们隔着我的血肉、皮肤，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最后，齐刷刷地，将视线
锁定在了天花板那盏华丽的水晶灯上。我猛地坐起身，后背的冷汗浸透了睡衣。这不是幻觉。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陈清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嘈杂。喂，林舟？这么晚了什么事？陈清，你说的那个骨眼病……
我的声音发抖，你说的是真的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陈清的语气严肃起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我感觉我的脊椎很痒，就好像……
就好像有眼睛在往外看？他接过了我的话。我的心脏重重一沉。你听我说，林舟，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可能只是你的心理暗示。今晚好好休息，如果明天还有这种感觉，
你来我诊所一趟。记住，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的家人。挂掉电话，我抱着膝盖，
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天亮时，那种窥视感和瘙痒感诡异地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
也许真的只是心理作用。我洗漱完毕，准备退房回家。当我站在电梯里，
看着镜面墙壁上自己的倒影时，我忽然愣住了。在我的倒影旁边，
还站着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连衣裙，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一双眼睛空洞无神。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吓得头皮发麻， 按着开门键。电梯门一开，
我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舟舟，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江慎扶住我，眉头紧锁。我惊魂未定地回头看，电ti里空空如也。我……我没事，
做了个噩梦。我不敢告诉他真相。你就是爱胡思乱想。江慎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但他的手刚碰到我，我就像触电一样弹开了。就在他触摸我的那一刻，我看见了。
我看见他的头顶上，悬浮着一串猩红色的数字。那是一串日期和时间。
2024-07-15 14:30:002.那串数字，
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视网膜上。江慎的死期。舟舟，你怎么了？江慎担忧地看着我，
伸手想再碰我。我连连后退，惊恐地摆着手：别碰我！
我的反应让他脸上的关切变成了错愕和受伤。林舟，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无法解释。
我怎么告诉他，我看到了他的死亡倒计时？他只会觉得我疯了。我……我身体不舒服，
想自己待一会儿。我语无伦次地推开他，逃回了酒店房间，反锁了门。我靠在门上，
浑身发冷。镜子里，那个湿淋淋的女人又出现了，就站在我的身后，
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闭上眼，再睁开，她还在。她不是幻觉。我颤抖着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今天的日期是7月12日。距离江慎的死期，只剩下三天。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立刻打车去了陈清的私人诊所。诊所藏在一条僻静的老街里，
装修得古色古香。陈清让我屏退了护士，关上了门。你看到了？他开门见山，
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我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看到了我男朋友的……死期。
还有一个穿着旧裙子的女人，一直跟着我。陈清叹了口气，
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本。林舟，我们家族，世代都在研究『骨眼病』。
他翻开本子，里面是泛黄的纸张和手绘的人体骨骼图，那些骨头上，
无一例外都画满了眼睛。这不是病，而是一种血脉传承的『天赋』，或者说，诅咒。
我们林家，是最初的几个觉醒家族之一。我愣住了。我们林家？我姓林……没错。
陈清指着本子上一个模糊的签名，这是你曾祖母的笔记。你的母亲，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但她选择了向你隐瞒。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
去世了。我爸对此讳莫如深。觉醒者分为两种，陈清继续说，一种是『视者』，
就像你，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另一种是『隐者』，他们自身没有异能，
但血脉里携带基因，他们的后代有一定几率觉醒。我妈……她是哪一种？
她是『视者』。陈清的回答像一块巨石砸在我心上，她当年看到了你父亲的死期，
为了逆转那个结局，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原来我妈不是意外……陈清，你也是……？他点了点头：我是『隐者』。我的任务，
就是引导和帮助像你一样刚刚觉醒的『视者』。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我们称之为『报死鸟』，
是死亡的信使，只有你能看见。她跟着你，意味着你看到死期，是真实存在的。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慎去死！我抓住他的胳膊，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陈清的眼神复杂，
你确定要这么做？我确定！他沉默了片刻，从本子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符纸。
这是你曾祖母留下的『遮眼符』。在死期到来的那天，把它贴在江慎的印堂上，
可以暂时蒙蔽『报死鸟』的视线，让他避开死亡事件。但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我接过符纸，它薄如蝉翼，却重如千斤。接下来的两天，我活在巨大的煎熬里。
我以身体不适为由，让江慎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把他圈禁在家里。江慎从最初的耐心，
渐渐变得不耐烦。林舟，你到底想干什么？公司一堆事等着我，你这样无理取闹有意思吗？
我只是想你陪陪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天天在一起，还不够吗？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我下午两点半有个重要的会，必须去。两点半！
和那个死亡时间一模一样！我的心跳骤停。不行！你哪里都不许去！你简直不可理喻！
江慎彻底怒了，他摔门而出。我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正一点点滑向两点。
我疯了一样冲下楼，开车追了出去。我必须在他到达会议地点之前，把符纸贴上去！
3.城市交通在午后变得拥堵不堪。我死死盯着导航上江慎车子的那个移动光点，
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的目的地是城中最高的建筑——环球金融中心。
我脑中闪过无数种死亡的可能：电梯事故？高空坠物？火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距离两点半只剩下十分钟。我终于在金融中心地下车库的入口截住了江慎的车。林舟！
你疯了吗！他摇下车窗，对我怒吼。我顾不上解释，拿着符纸冲到他车前：江慎，
你听我说，你今天不能进去，求你了！你让我怎么跟客户解释？说我女朋友咒我死吗？
他脸上满是失望和愤怒。我没有！我急得快哭了，你相信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他冷冷地看着我，发动了车子，准备绕开我。情急之下，我猛地扑到他的车头盖上，
将那张遮眼符死死地按在了他面前的挡风玻璃上，正对着他的额头。林舟！
他被我的举动吓到了。符纸贴上的瞬间，我眼前的世界似乎闪烁了一下。
江慎头顶那串猩红的数字，开始变得模糊，闪烁，颜色也从深红慢慢变淡。有用！
我心中一阵狂喜。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穿着旧连衣裙的报死鳥，
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江慎的车后座上。她正隔着车窗，空洞地看着我，
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我的血液瞬间凝固。轰——！！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
我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大厦顶端的一台塔吊，巨大的吊臂竟然毫无征兆地断裂，
带着数吨重的钢筋水泥，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直直地砸了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江慎的瞳孔骤然收缩。我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推开他。我用尽全身力气，
将他从驾驶座上拽了出来，狠狠地推向一边。舟舟！他发出惊恐的尖叫。下一秒，
我被巨大的阴影吞噬。剧痛和黑暗一同袭来。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
我好像听见骨头里传来一阵细碎的、满足的叹息声。……我再次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都疼，尤其是后背，像是被拆散了重组一样。舟舟，
你醒了！江慎趴在我的床边，双眼通红，满是血丝。我……没死？我沙哑地开口。
差一点……他的声音哽咽，塔吊砸下来的时候，你把我推开了，你自己……
他没说下去，但我知道我伤得很重。你没事就好。我虚弱地笑了笑。我转动眼球，
看向他。他头顶上那串代表死期的数字，已经消失了。我成功了。我用我自己的半条命，
换回了他的命。医生说你脊椎多处骨折，需要静养很久。江慎握住我的手，满是自责，
对不起，舟舟，我不该不相信你。都过去了。我闭上眼，只想好好休息。
可后背的伤处，除了疼痛，又开始传来那种熟悉的、令人发疯的酥痒。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忍不住在床上轻轻扭动。怎么了？伤口疼吗？我去叫医生！
江慎紧张地站起来。不，是痒……我说完，突然愣住了。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
侧过头，看向窗户玻璃上的倒影。我的病号服后背，因为刚才的扭动，被蹭开了几颗扣子。
透过缝隙，我清楚地看到，在我两片肩胛骨中间的脊椎上，一颗小小的、布满血丝的眼球，
正从皮肉下挤出来。它转动着，好奇地，贪婪地，窥视着这个全新的世界。然后，
它看见了站在我床边的江慎。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无数的眼睛，
争先恐后地从我的骨头缝里钻出来，它们齐刷刷地盯着江慎，
瞳孔里流露出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饥饿感。4.舟舟，你怎么了？别吓我！
江慎的声音将我从无边的恐惧中拉回。我猛地回过神，用尽全身力气将病号服的领子拉紧，
遮住后背的恐怖景象。没什么，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伤口有点痒，
正常现象。他狐疑地看着我，但还是选择相信我的话，重新坐了下来。
我不敢再看窗户的倒影，只能死死盯着他。而我能感觉到，我背后的那些眼睛，
依旧贪婪地咀嚼着他的身影，仿佛在享用一顿美味的大餐。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
我发现江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他明明一夜没睡，
但早上来的时候还只是疲惫，可现在，他的眼窝深陷，嘴唇发白，
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骨眼……在吃他。它们通过看，在汲取他的生命力！
这个认知让我如坠冰窟。我救了他，却又亲手把他推向了另一个深渊。我必须让他离开！
江慎，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公司不是很忙吗？你回去吧，我这里有护士。
我不走，他固执地摇头，你为了我受这么重的伤，我必须陪着你。我不需要！
我看到你就烦！我口不择言地吼道。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受伤地看着我：林舟，
你……你走啊！我歇斯底里地拿起枕头砸向他，我不想看见你！滚！
也许是我的样子太过疯狂，江慎终于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解，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
眼泪无声地滑落。对不起，江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再次求助于陈清。
我用医院的公共电话联系他，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电话那头，
陈清的呼吸变得无比沉重。你……你动用了『遮眼符』，强行改变了他的命运。这种行为，
会遭到『规则』的反噬。你的骨眼……失控了。失控？它们不再满足于『看』，
它们开始渴望『吞噬』。它们会通过你的视线，吞噬你所爱之人的生命力，
直到那个人油尽灯枯。然后，再转向下一个你关心的人。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江慎他……他现在很危险。你见他越多，他死得越快。那我该怎么办？
有没有办法……把这些眼睛弄回去？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有，但很危险。
陈清的声音压得极低，你曾祖母的笔记里记载过一种『封眼仪式』。
但仪式需要在一个特殊的地方，由一位『守陵人』主持。而且……成功率不到一成。
失败的后果，就是你会被骨眼彻底吞噬，变成一个只知道吞噬生命力的怪物。
不到一成的成功率。可我别无选择。告诉我怎么做。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先想办法离开医院。我会在老地方等你，带你去见『守陵人』。挂掉电话，
我开始计划离开。我的脊椎伤得很重，根本无法下地。我唯一的机会，
就是趁晚上护士查房的间隙溜走。然而，我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
一个不速之客就找上了门。是我的表妹，林瑶。她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
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但我却从她身上感到了一丝寒意。姐，听说你出事了，
我特地来看看你。她将果篮放在床头，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我的后背。我没事。
我冷淡地回应。我和这个表妹的关系一向不好。她从小就嫉妒我，处处跟我攀比。
还没事呢，都快成废人了。她撇了撇嘴，突然压低声音，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姐，当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瞎子，感觉怎么样？
我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林瑶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同学聚会那天，我也在。
陈清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见了。她凑到我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骨眼病』，
我们林家的『天赋』。凭什么觉醒的是你这个废物，而不是我？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林瑶她……也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她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脸上的嫉妒和怨毒毫不掩饰，明明我才是林家最优秀的孩子，我才配得上这份力量！
你疯了！这不是力量，是诅咒！我激动地反驳，牵动了背后的伤口，
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诅咒？那是对弱者而言。林瑶冷笑一声，对我来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