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据记忆里的农书知识,在荒坡南侧选了个地势较低的地方,可村民和流民挖了一整天,挖到两丈深,还是没见到水。
“我就说他是骗人的!”
一个流民把铁锹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说,“挖了这么深都没水,还让我们白干一天,我看他就是想耍我们!”
其他流民也跟着附和。
苏老实也有些动摇,拉着苏砚小声说:“砚小子,要不……算了吧?
万一真挖不出水,咱们的粮可就白给了。”
苏砚蹲在井口边,看着井底的泥土,心里也有些打鼓。
他记得农书里说,地势低、草木茂盛的地方容易有水脉,可这里的草虽然比别处茂盛,怎么就没水呢?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在老家挖井,爷爷说过,石头多的地方,水脉可能藏在石头缝里。
他让大家停手,自己下到井底,用手摸了摸井壁。
果然,在井底东侧的井壁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头,石头缝里似乎有些湿润。
“大家往这边挖!”
苏砚指着那块石头。
“水脉可能在石头后面!”
流民们半信半疑,但还是拿起铁锹往石头那边挖。
又挖了一个时辰,突然有人喊:“出水了!
真的出水了!”
苏砚赶紧爬上来,只见井底己经渗出了细细的水流,虽然不大,但只要再挖深一点,水流肯定会变大。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刚才还怒气冲冲的流民,此刻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手里的铁锹也抡得更有劲了。
接下来的几天,流民们分成两拨,一拨继续挖井,一拨跟着村民开垦荒坡。
苏砚则每天都去井边和荒坡查看,教大家怎么翻土、怎么施肥——他把现代的堆肥方法教给了村民,用秸秆、粪便混合发酵,做成有机肥,虽然味道难闻,但肥力十足。
刀疤脸叫赵虎,以前是个猎户,后来家乡遭了蝗灾,才带着家人和乡亲们出来逃荒。
他见苏砚真的能打出水,还懂这么多种地的法子,对苏砚也越来越信服,每天都主动带头干活,还帮着维持秩序,防止流民和村民发生冲突。
半个月后,井挖好了,水流清澈,足够浇灌荒坡上的土地。
荒坡也开垦出了十几亩,苏砚让人把冬麦种子撒下去,又教大家做了简单的灌溉工具——用竹子做成的水渠,把井水引到地里。
看着地里冒出的嫩绿麦芽,苏老实拉着苏砚的手,眼眶都红了:“砚小子,真是多亏了你!
要是没有你,咱们村今年冬天说不定真的熬不过去,还得跟流民打起来。”
苏砚笑了笑,心里却想着更远的事。
苏家坳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就算今年冬天能熬过去,可大雍朝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永安西年春天,会有更大规模的蝗灾,夏天则会爆发瘟疫,而朝廷不仅不赈灾,反而还在加重赋税,搜刮民脂民膏——这些,都是《大雍起居注》里写的,也是他必须想办法应对的。
这天晚上,苏砚坐在油灯下,翻开《大雍起居注》。
他发现,之前空白的页眉处,又多了一行字:“一隅安,非天下安;一人醒,非万民醒。”
他知道,他不能只守着苏家坳这一方小天地。
他要走出去,要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要试着改变这个王朝的命运——哪怕这条路注定充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