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磊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他猛地坐起来，脑袋嗡嗡作响，客厅里传来压低的说话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再提了，孩子还在睡觉！”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这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家具陈旧，电视正开着，新闻女主播面无表情地念着：“汉东省光明区原区长孙连城因履职不力问题，目前正接受纪委立案审查……”孙磊僵在原地。
电视画面切到区政府大院外景，几个穿制服的人从办公楼出来，其中一人被两名纪检干部夹在中间。
那人低着头，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袖口磨了边。
一副副记忆碎片传来，激的他后背发凉，“我这是穿越到人民的名义中，成了宇宙区长孙连城的儿子了？”。
他冲进客厅，一把抓起遥控器按回放。
画面重复了一遍，没错，那是他爸，孙连城。
这脸、这名字，跟他记忆里那个窝囊废区长一模一样。
母亲周慧端着一碗米饭从厨房出来，看见他愣在电视机前，叹了口气：“磊子，你爸的事……别影响你高考。”
孙磊转头看她：“他去哪儿了？”
“调到少年宫了，科员。”
周慧把饭碗放在桌上，声音发颤，“现在天天对着个望远镜，一句话不说，连家都不怎么回。”
孙磊没再问。
他转身回屋，书桌抽屉半开着，里面塞着一本《国防科技大学报考指南》，纸页泛黄，边角卷起。
他记得自己报了这学校，政审是硬门槛。
他掏出手机，查成绩。
698。
全市理科第一，够上任何一所重点军校。
他手有点抖，拨通了招生办电话。
“您好，这里是招生咨询热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叫孙磊，今年考生，高考成绩698，想咨询一下政审流程。”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是孙连城的儿子？”
“是。”
“那你这个情况……政审暂时通不过。”
孙磊皱眉：“为什么？
我父亲只是被调查，还没定性。”
“规定就是规定。”
对方语气冷下来，“你现在属于‘家庭成员正在接受组织审查’的情形，政审材料我们收不了。”
“那我能不能提交书面说明？
或者等调查结束再补？”
“不行。”
对方首接打断，“而且我劝你别抱希望，你爸对着星空发呆的时候，没想过会耽误你吧？”
电话挂了。
孙磊站在原地，耳边嗡鸣。
他重新拨号，提示音说请于工作时间咨询。
他又打，接通了，还是同一个女声，语气更不耐烦：“又来？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爸的事全省都知道，你还想进军校？
做梦。”
第七次，对方干脆不接了。
他把手机摔在桌上，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
碎片西溅。
一块尖锐的碴子划过手掌，血立刻涌出来，一滴、两滴，落在碎裂的手机屏幕上。
鲜红的血顺着“总分698”往下淌，像一道歪斜的红线，把数字割成两半。
周慧听见响动跑进来，看见他流血的手，慌了：“你干什么！
快去洗！”
她去拉他，孙磊甩开：“妈，我爸到底干了什么？
就因为看星星，就被撸了？”
“他……他不管事。”
周慧声音低下去，“群众反映问题，他推；开会他打瞌睡；重点项目拖着不批。
上面说他‘懒政’，典型不作为……那他以前不是挺有抱负的？”
“有？”
周慧苦笑，“你爸当区长三年，最后一年连会都懒得开。
纪委来谈话，他还问人家‘火星有没有大气层’……你说他是不是魔怔了？”
孙磊没说话。
他走出客厅，推开父亲的书房门。
房间小，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角落立着台天文望远镜，镜筒首首对着天花板。
桌上堆着一摞文件，最上面是信访材料，标题模糊，只看得清“大风厂宿舍拆迁”几个字。
旁边一张便签纸，写着：“窗口太高，群众跪着说话”——后面半句没写完，笔迹潦草。
他翻了翻材料，发现夹着一份草案，抬头是《大风厂职工宿舍拆迁补偿方案》，落款单位是光明区政府，日期是半年前。
方案里补偿标准低得离谱，人均不到八百。
他盯着那行字，拳头慢慢攥紧。
书桌抽屉上了锁，他用力一拉，锁扣崩开。
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几本旧相册，一个军功章盒子，空的。
他翻到最底下，摸出一张撕掉一半的全家福。
照片上只剩他和母亲，父亲的部分被齐齐撕去，边缘参差。
他把照片塞回抽屉，转身看向望远镜。
镜筒对准天花板，仿佛孙连城最后的目光，也停在了那片看不见的星空。
周慧在厨房收拾碗筷，柜顶一本册子被碰了一下，滑落下来，掉进水池边的缝隙。
封面朝上，印着《烈士家属优抚政策》，右下角一行小字：持证人——孙建国。
孙磊没看见。
他站在书房中央，血还在滴，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他低头看着被血浸染的“698”，忽然笑了。
他把染血手机捡起，塞进裤兜，转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儿？”
周慧听见动静追出来。
“招生办。”
孙磊抓起外套，“我要他们当面说，凭什么卡我。”
“你疯了？
人家都说了不行！”
“我说行就行。”
他拉开门，回头看了眼那台望远镜，“我爸可以不管事，我不行。”
门“砰”地关上。
楼道里，脚步声渐远。
厨房水池边，那本《烈士家属优抚政策》静静躺在阴影里，封面的“孙建国”三字被水渍微微晕开。
孙磊走进烈日下的街道，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没包扎，任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他掏出手机，重新拨号。
“您好，这里是招生咨询热线……我三分钟后到你们办公室。”
孙磊声音冷得像铁，“叫你们主任等着。”
他挂了电话，加快脚步。
街角一辆黑色SUV缓缓启动，车窗贴着深色膜，后座男人叼着烟，对司机说：“跟上那个小子，别让他进招生办。”
车尾排出一股黑烟，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
孙磊拐过街口，右手插在裤兜里，紧紧将手机攥起。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这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家具陈旧，电视正开着，新闻女主播面无表情地念着：“汉东省光明区原区长孙连城因履职不力问题，目前正接受纪委立案审查……”孙磊僵在原地。
电视画面切到区政府大院外景，几个穿制服的人从办公楼出来，其中一人被两名纪检干部夹在中间。
那人低着头，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袖口磨了边。
一副副记忆碎片传来，激的他后背发凉，“我这是穿越到人民的名义中，成了宇宙区长孙连城的儿子了？”。
他冲进客厅，一把抓起遥控器按回放。
画面重复了一遍，没错，那是他爸，孙连城。
这脸、这名字，跟他记忆里那个窝囊废区长一模一样。
母亲周慧端着一碗米饭从厨房出来，看见他愣在电视机前，叹了口气：“磊子，你爸的事……别影响你高考。”
孙磊转头看她：“他去哪儿了？”
“调到少年宫了，科员。”
周慧把饭碗放在桌上，声音发颤，“现在天天对着个望远镜，一句话不说，连家都不怎么回。”
孙磊没再问。
他转身回屋，书桌抽屉半开着，里面塞着一本《国防科技大学报考指南》，纸页泛黄，边角卷起。
他记得自己报了这学校，政审是硬门槛。
他掏出手机，查成绩。
698。
全市理科第一，够上任何一所重点军校。
他手有点抖，拨通了招生办电话。
“您好，这里是招生咨询热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叫孙磊，今年考生，高考成绩698，想咨询一下政审流程。”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是孙连城的儿子？”
“是。”
“那你这个情况……政审暂时通不过。”
孙磊皱眉：“为什么？
我父亲只是被调查，还没定性。”
“规定就是规定。”
对方语气冷下来，“你现在属于‘家庭成员正在接受组织审查’的情形，政审材料我们收不了。”
“那我能不能提交书面说明？
或者等调查结束再补？”
“不行。”
对方首接打断，“而且我劝你别抱希望，你爸对着星空发呆的时候，没想过会耽误你吧？”
电话挂了。
孙磊站在原地，耳边嗡鸣。
他重新拨号，提示音说请于工作时间咨询。
他又打，接通了，还是同一个女声，语气更不耐烦：“又来？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爸的事全省都知道，你还想进军校？
做梦。”
第七次，对方干脆不接了。
他把手机摔在桌上，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
碎片西溅。
一块尖锐的碴子划过手掌，血立刻涌出来，一滴、两滴，落在碎裂的手机屏幕上。
鲜红的血顺着“总分698”往下淌，像一道歪斜的红线，把数字割成两半。
周慧听见响动跑进来，看见他流血的手，慌了：“你干什么！
快去洗！”
她去拉他，孙磊甩开：“妈，我爸到底干了什么？
就因为看星星，就被撸了？”
“他……他不管事。”
周慧声音低下去，“群众反映问题，他推；开会他打瞌睡；重点项目拖着不批。
上面说他‘懒政’，典型不作为……那他以前不是挺有抱负的？”
“有？”
周慧苦笑，“你爸当区长三年，最后一年连会都懒得开。
纪委来谈话，他还问人家‘火星有没有大气层’……你说他是不是魔怔了？”
孙磊没说话。
他走出客厅，推开父亲的书房门。
房间小，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角落立着台天文望远镜，镜筒首首对着天花板。
桌上堆着一摞文件，最上面是信访材料，标题模糊，只看得清“大风厂宿舍拆迁”几个字。
旁边一张便签纸，写着：“窗口太高，群众跪着说话”——后面半句没写完，笔迹潦草。
他翻了翻材料，发现夹着一份草案，抬头是《大风厂职工宿舍拆迁补偿方案》，落款单位是光明区政府，日期是半年前。
方案里补偿标准低得离谱，人均不到八百。
他盯着那行字，拳头慢慢攥紧。
书桌抽屉上了锁，他用力一拉，锁扣崩开。
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几本旧相册，一个军功章盒子，空的。
他翻到最底下，摸出一张撕掉一半的全家福。
照片上只剩他和母亲，父亲的部分被齐齐撕去，边缘参差。
他把照片塞回抽屉，转身看向望远镜。
镜筒对准天花板，仿佛孙连城最后的目光，也停在了那片看不见的星空。
周慧在厨房收拾碗筷，柜顶一本册子被碰了一下，滑落下来，掉进水池边的缝隙。
封面朝上，印着《烈士家属优抚政策》，右下角一行小字：持证人——孙建国。
孙磊没看见。
他站在书房中央，血还在滴，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他低头看着被血浸染的“698”，忽然笑了。
他把染血手机捡起，塞进裤兜，转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儿？”
周慧听见动静追出来。
“招生办。”
孙磊抓起外套，“我要他们当面说，凭什么卡我。”
“你疯了？
人家都说了不行！”
“我说行就行。”
他拉开门，回头看了眼那台望远镜，“我爸可以不管事，我不行。”
门“砰”地关上。
楼道里，脚步声渐远。
厨房水池边，那本《烈士家属优抚政策》静静躺在阴影里，封面的“孙建国”三字被水渍微微晕开。
孙磊走进烈日下的街道，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没包扎，任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他掏出手机，重新拨号。
“您好，这里是招生咨询热线……我三分钟后到你们办公室。”
孙磊声音冷得像铁，“叫你们主任等着。”
他挂了电话，加快脚步。
街角一辆黑色SUV缓缓启动，车窗贴着深色膜，后座男人叼着烟，对司机说：“跟上那个小子，别让他进招生办。”
车尾排出一股黑烟，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
孙磊拐过街口，右手插在裤兜里，紧紧将手机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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