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照离棠

第1章 1陈星叙活下来了，以我哥哥的身份，他开始在寨子里打杂，搬货，喂马。

头目的女儿阿雅，看他的眼神像裹了蜜。他从来不看她，只是每天都来找我，

看看“妹妹”过得怎么样。我自然过得比他好，只是身上总有些洗不掉的痕迹，我怕他看见，

总是躲着他。他每次来都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带一小把新采的野花，或几颗罕见的果子，

轻轻放在我窗台上。“晓秋，你好吗？”他声音总是干涩的。我点头，笑给他看：“哥，

我很好。”没说上几句话，桑杰就不知从哪冒出来，将我拽回屋子里。我恨死桑杰了，

恨他没完没了的摸我的脸，恨他没完没了的讲那个月棠，恨他总是一身蛮力，

胸前的狼牙项链晃起来总是不停。他教我说他们当地的话，让我学月棠的说话习惯，

叫他阿哥。他们那里叽里咕噜的语言我学不会，只是一个劲儿的咬在他身上，他吃痛，

攥着我手腕的力气重得像是要捏碎骨头。第二天，陈星叙看见我手腕上那圈深紫色的淤青。

他眼底瞬间涌起血红，转身就走，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我想他一定是嫌我脏，

不然怎么会一个月都不来见我一次。我不想活了，开始绝食，桑杰像只恼怒的豹子，

从威逼到利诱，他灌我吃下多少饭，喂我喝下几口水，一转身，我就吐了个干净。“我哥呢？

”“你哥有事”“什么事”“喝水，吃饭，我再告诉你”我偏过头去，我知道，

他不想见我了。一周后，我瘦的不成样子，窝在桑杰怀里，摸着他的狼牙项链。我想，

这狼牙戳进他脖子里，他会死吗？这狼牙太短了，肯定死不了。我虚弱的开口，

“我想吃苹果”“真的？”桑杰又惊又喜，吩咐手下出去买苹果。这里的热带水果数不胜数，

反而是曾经最普通的苹果，还要专门出去买。“我要吃削了皮的苹果”桑杰开始笨拙的削皮，

一刀下去，厚厚的苹果肉全进了垃圾桶。我轻笑，“你削的太厚了，我来”我接过水果刀，

“你看，要这样轻轻地削皮”我抬起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泪，他猛地低头，

血从他的腹部慢慢殷开。第2章 2“阿叙回来了，阿爸赢了！”阿雅兴奋的跑了进来，

桑杰快速侧过身，“知道了，等会过去”我惊慌失措的放开刀柄，他却猛地攥住我的手，

又往里捅进了一寸，血吧嗒吧嗒滴落，砸在我的脚面上。“想他吗？”“嗯”我红着眼，

“想他就要活着，让他们看到了，我也保不住你”他一把将刀子拔了出来，

自己倒了一瓶消炎药水，脸瞬间煞白。我颤颤巍巍将纱布塞到伤口里，

“对不起......”他没有看我，低头处理伤口，“这样你会吃饭吗？”我点点头。

半小时后，我坐在宴会上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糯米饭团。桑杰穿了件厚外套，

将绷带藏了起来，抢过我手中的饭团，往我嘴里塞了几块鱼肉。

“吃多了糯米不消化”我紧盯着坐在对面的陈星叙，一个月来，他跟在头目身边出谋划策，

帮他吞并了一股势力，乱斗中他不要命般的冲在前面，胳膊挨了两枪，缠满了绷带。

这么大的行动，独独头目的儿子，桑杰，没有参加。陈星叙看了我两眼，举起酒杯，

一饮而尽。桑杰的手搭在我肩上，“你哥是为了你，命都不要了”我攥紧酒杯，

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口喝了个干净，呛得我直咳嗽，跑了出去。陈星叙在角落里找到我，

身上带着酒气，一把将我拉进堆满货箱的阴影里。他的手滚烫，紧紧攥着我的胳膊，

“晓秋……我们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很想抱住他，好像亲亲他，

“阿星......痛不痛？”可我还没抱上去，阿雅像个幽灵般飘了过来，

自然地挽住了陈星叙的臂弯，“晓秋，我跟你哥，要结婚了”我傻愣在原地。

陈星叙慌忙推开她，握住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还没有......”“还没有告诉我对不对，可阿爸早就偷偷跟我告密啦！

你们在外枪林弹雨，生死关头是你求阿爸答应你，只要你活下来就娶我，

我都知道啦”小雅幸福的依偎在他的身边，笑靥如花。陈星绪使劲攥回我用力抽回的手，

血从绷带里洇了出来。“晓秋......”我看着他肩上，

不知何时绣上的一枚代表小头目的徽记，用力抽回手，“哥哥，你醉了。”一转身，

撞在桑杰的怀里，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啪的一声打在桑杰脸上。

他染上些许醉意的脸庞瞬间变得狠厉，“你做什么！”阿雅猛地推开我，护在她哥身前，

几天来滴水未进，我虚弱地跌在地上。桑杰轻轻拨开阿雅，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话没说完，我猜下半句是，

“要不然我就杀了你”我转头看着隐匿在阴影里的陈星叙，

他不再向从前那样激动地嘶吼着我的名字，说到底，他拼命，哪里是为了我？

第3章 3我是不想活了，可也得看看陈星叙当新郎，是个什么样子。我伸出双手，

要桑杰拉我起来。桑杰没有伸手，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我，要我给个解释。不需要什么演技，

眼泪说来就来，我哭的可怜巴巴，“你妹都要和我哥结婚了，你睡了我这么久，

都不舍得给我个名分”桑杰愣了一下，随机将我整个横抱了起来，笑个不停。“是这样？

是我该打，该打”我搂住他的脖子，哭的更厉害，“你真的好坏，

我恨死你了”我伏在桑杰的肩头，直勾勾地盯着陈星叙，他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转身拉着阿雅走了。日子接着过，我坐在寨子前种花，有时能看见陈星叙和阿雅并肩走过，

阿雅笑着往他嘴里塞一颗本地野果，他微微侧头，嘴角有浅浅的弧度。他不再看我。

偶尔视线撞上，也像看寨子里一件熟悉的家具，麻木，又平静。桑杰的手臂从后面缠上来，

带着浓重的酒气，在我耳边低语：“看，你哥哥找到他的归宿了。”他扳过我的脸，

逼我看着他：“而你，永远是我的。”我看着陈星叙温柔的侧影，看着阿雅依恋的笑容，

看着桑杰占有欲十足的眼神。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我用身子换回他的命，

终究是替别人换的。他踩着我，走向了他的光。而我，却连喊痛的资格都没有。阿雅找到我，

塞给我一小包东西，是来自国内的巧克力。“阿叙说你喜欢这个。

”她脸上洋溢着被宠爱的幸福，“他说等我们结完婚，阿爸完全信任他了，

就带我去中国看看。”我捏着那块巧克力，恨意将我吞噬，“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啊？其实，

我哥在中国有女朋友”阿雅只惊诧了一秒钟，随即不在意地笑笑，“阿叙这么聪明帅气，

怎么可能没有前女友嘛”“他叫她果果。”我的声音很轻，“因为她爱吃苹果。

他会跑遍整个市场，就为了买最甜的苹果。把皮剥了，切成小块，喂到她嘴里。

”“她还爱吃校门口那家包子，他每天早上五点就去排队。”阿雅的手指开始发抖。

“她随口说喜欢银杏叶，他就在银杏树下等了一整天。就为了挑一片最完美的叶子，

做成书签送给她。”“她生气时喜欢咬他，胳膊上到现在还有淡淡的牙印。

”“她发烧他守在病床前三天没合眼。护士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体贴的男朋友。

他当时说......”“别说了！”阿雅尖叫着打断我，我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他说，

要是果果死了，他绝不独活。”阿雅疯狂地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

“还有啊......”我望着她崩溃的模样，

轻轻地说：“你要不要猜猜...他为什么总爱看天上的星星？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

他说他终于亲到自己的星星了。”那天夜里，我听见阿雅在隔壁房间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陈星叙始终安静地站在门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听得直发笑，身上的桑杰问我为什么笑，

我揉揉他的头发，说他的胡渣蹭的我好痒。如我所料，桑杰出去的那晚，

陈星叙迫不及待撬开我的房门。第4章 4他一把将我按在墙上，

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陈晓秋……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死在那里？

为什么我们非要这样活？！”我伸手抚过他肩上的徽记，刺上去的纹路硌着我的指尖，

“你不是出去死过一次吗？死的滋味不好受吧”他吻了上来，我咬破他的嘴唇，灯光熄灭，

又被我打开。“关灯”他喘着粗气，“不关”我脱去外衣，一件一件，露出身体上的痕迹，

像剥开一颗腐烂的果实。“怕什么？"我轻笑，指尖抚过他颤抖的唇，

“怕看见我不再是你心里那个纯情的果果吗？怕看见你我苟活在这的代价吗？

”他的呼吸停滞在喉咙里，眼眶红得骇人。“还是说...”我凑近他耳边，

气息拂过他滚烫的耳垂，“你更怕看见，这些痕迹，没有一个是你留下的？”他猛地后退，

撞翻了桌上的水杯，狼狈地逃离。听说第二天陈星叙就疯了般要退婚，

嚷嚷着他一个无名之辈，配不上阿雅。阿雅跑来质问我，我两手一摊，表示毫不知情。

“或许，昨晚他是想起来曾经的恋人了吧。”我洗了把脸，轻轻涂着唇彩，

“毕竟她肌肤细腻白嫩，不像你们这里的姑娘，晒得和这树枝一样干瘪发黑。

”阿雅的脸色由白转青。“毕竟果果一头长发又软又滑，”我故意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不像有些人，头发糙得能当刷子用。”“毕竟她手指纤细软嫩，轻轻握住他的手，

就足以让他春心荡漾。”我捏了捏阿雅满是薄茧的手，"不像有些女孩的手掌，

糙得能磨破男人衣裳。"阿雅自小就是山林里长大的女孩子，上山爬树下水摸鱼，

明明是一副青春貌美的样子，被我说的一无是处。她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啪！

阿雅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看了看门口，继续挑衅，“我哥碰过你吗？没有吧，你要知道，

男人要是喜欢女人，怎么会忍得住呢？就像你哥一样......”啪！啪！

这次她打得格外重，我偏头吐出一口血丝，正好被外出归来的桑杰看到，他将我护在身后，

暴怒，“阿雅，这是你嫂子！道歉！”阿雅嘶吼着：“什么嫂子！不过就是月棠姐的影子！

是个假货！烂货！”“闭嘴！”他真生气了，猛地掐住了阿雅的脖子。我假惺惺的上前劝阻，

“阿雅只是气上头了，随口说的，你放开她啊”桑杰的手一放开，

阿雅尖锐的的手指就划向我的脸，一道血痕下来，阿雅被她亲爱的哥哥狠狠甩了两个耳光。

我哭着跑向湖面，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浮现出我扭曲的笑脸。阿雅被她哥拖过来向我道歉，

我哪里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假意答应着她的道歉，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你不知道吧，

其实我最爱吃苹果”阿雅瞳孔震了震，像头暴怒的母狮，发疯般扑向我，

力气大到桑杰都没有拽住她。我和她一同坠入身后的湖中。水很冷。阿雅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双眼猩红，我笑着抱住她，只想一起同归于尽。她看出我的决绝，一边踹我一边往上游，

我就像索命的鬼，怎么也甩不掉。远远看着，几道身影入水，是陈星叙游向了我，

我放心的松开手，闭上了眼睛，想起两年前，陈星叙教我游泳，“阿星，我不想学了。

”“乖，这是保命技能。”“可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是。”“要是我落水了呢？

”“第一个救你。”“永远？”“永远。”“那我学了干什么，不学了”我耍赖跑开，

被他拉入怀中。记忆里的笑脸越来越模糊，他又骗我。第5章 5过了很久，很久，

久的我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睛，桑杰正给我擦去额头的虚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