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桥洞下的晨光清晨五点半，桥墩上的露水还没干透，林晚秋已经醒了。
她蜷缩在桥洞最里面的角落，身上裹着三件捡来的旧外套，领口和袖口磨得发亮，
边缘还挂着几根枯草。昨晚的雨下到后半夜才停，地面潮得能拧出水，
她垫在身下的硬纸板吸饱了湿气，后背凉得像贴了块冰。
桥洞外传来扫地僧人的竹扫帚划过地面的 “沙沙” 声，夹杂着远处早班公交车的报站声。
林晚秋慢慢坐起身，
手指僵硬地拢了拢遮住半张脸的头发 ——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安全感来源，
过长的刘海能挡住别人探究的目光，油腻的发尾缠在一起，像团打了结的毛线。
她从藏在石缝里的塑料袋里摸出半块干硬的面包，是昨天傍晚在便利店门口等店员扔掉的。
面包边缘已经发黑，咬下去时会刮得牙龈生疼，她却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嚼着，
每咽下一口就喝一点随身携带的凉白开 —— 水是昨天在公园公厕接的，
装在一个印着 “某某房地产” 字样的旧矿泉水瓶里。吃完早餐，林晚秋开始 “工作”。
她把外套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拉了拉衣角遮住露出的破洞，
然后拿起放在旁边的硬纸板和半截粉笔，走到桥洞入口处的人行道旁，将纸板平铺在地上。
纸板上用歪歪扭扭的粉笔字写着：“求好心人给点吃的，谢谢。
”这是她在这个城市生存的方式。三年前从那个自称 “救助站” 的黑窝里逃出来后，
她就一直这样过着，从城南的废弃工厂到城北的立交桥下，哪里能遮风挡雨，
哪里就是她的家。她不敢用身份证，不敢去正规的地方找工作，
甚至不敢跟人多说一句话 —— 那些人贩子的脸，至今还会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上午十点多，阳光渐渐暖起来，人行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林晚秋把头埋得更低，
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偶尔会有人停下来，
往她面前的铁盒子里扔几个硬币，硬币撞击铁盒发出 “叮当” 的声响，
是她一天中最常听到的声音。她从不抬头道谢，不是不懂礼貌，
而是怕看到别人眼里的同情或嫌弃 ——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会扎得她生疼。“姑娘，
这个给你。” 一个温和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林晚秋迟疑地抬起头，
看到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女人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把包子递到她面前：“刚买的，还热乎，快吃吧。
”林晚秋的喉咙动了动，想说谢谢，却发不出声音。她盯着那个肉包子，
鼻尖萦绕着诱人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拿着吧，别饿着了。
” 女人把包子塞进她手里，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放进她的铁盒子里，
“天快冷了，买点厚衣服穿。”女人走后，林晚秋握着那个还热乎的肉包子，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很少遇到这样温柔的人，大多数人要么匆匆走过，
要么会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有人会故意把垃圾扔到她面前。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肉包子，
肉汁的香味在嘴里散开，温暖的感觉从胃里传到四肢百骸，
这是她很久以来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下午的时候，天突然变了脸，乌云黑压压地压下来，
风也变得冷飕飕的。林晚秋赶紧把纸板和铁盒子收起来，躲回桥洞里面。没过多久，
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桥面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桥洞里虽然淋不到雨，
但风会从入口灌进来，吹得她瑟瑟发抖。她把所有的外套都裹在身上，还是觉得冷。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桥洞旁边的路边。林晚秋下意识地往里面缩了缩，
警惕地看着那辆车 —— 她怕遇到坏人，尤其是开着好车的人，
总觉得他们会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自己。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男人很高，身形挺拔，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抬头看了看桥洞，
然后朝林晚秋走了过来。林晚秋的心跳开始加速，她紧紧地攥着衣角，
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男人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靠近，
只是温和地开口：“你好，请问这里附近有没有一家叫‘老槐树面馆’的店？
我导航导到这附近，却找不到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像秋日里的微风，
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林晚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来问路的。她抬起头，
飞快地看了男人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小声地说：“往、往前走，过两个红绿灯，右转就是。
”“谢谢你。” 男人礼貌地笑了笑，又看了看她面前的行李和身上单薄的外套，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么大的雨，你一直在这里吗？”林晚秋没有说话，
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她不想跟陌生人多说什么，怕言多必失。男人也没有再追问，
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纸币，弯腰放进她的铁盒子里，然后说：“天凉了，
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住吧。”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撑开雨伞，坐回了车里。
黑色的轿车很快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串淡淡的车尾气。
林晚秋看着铁盒子里那几张崭新的百元纸币，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钱，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抬起头，朝着轿车消失的方向望了望，
只看到模糊的雨丝和过往的车辆。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她这么多钱。但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目光里没有同情，
也没有嫌弃，只有一种平和的善意。那天晚上，林晚秋没有再睡在桥洞下。
她用那个男人给的钱，在附近的一家小旅馆开了一个单间。房间很小，
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卫生间还是公用的，但至少干燥温暖，不用再担心风吹雨淋。
她在卫生间里好好地洗了个澡，洗掉了身上的污垢和异味。当她看着镜子里干净的自己时，
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自己了。那天晚上，
林晚秋睡得很香，没有做噩梦，也没有被冻醒。她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妈妈温暖的怀抱，
梦到了家里飘着香味的厨房。第二天早上，当林晚秋醒来时，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
暖洋洋的。她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退了房，
然后拿着剩下的钱，去了附近的服装店。她买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一条牛仔裤，一双棉鞋，
还有一套换洗的内衣。当她穿上新衣服，走在阳光下时，突然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没有忘记那个给她钱的男人，也没有忘记那个给她包子的女人。她知道，
这个城市虽然冰冷，但总有一些温暖的人，在不经意间给她带来希望。林晚秋决定，
不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她想找一份正经的工作，想好好地生活，
想找回曾经失去的自己。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她愿意试一试。
因为她知道，只要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
第二章 面馆里的相遇林晚秋按照自己昨天告诉那个男人的路线，
找到了那家 “老槐树面馆”。面馆不大，门口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树干上挂着一块木质的招牌，上面写着 “老槐树面馆” 五个字，字体古朴典雅。
面馆里人来人往，生意很火爆。空气中弥漫着面条的香味和酱油、醋的味道，让人垂涎欲滴。
林晚秋站在面馆门口，有些犹豫 —— 她从来没有走进过这么热闹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赶走。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面馆的老板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板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围裙，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姑娘，
要吃面吗？快进来吧，外面风大。”林晚秋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地说：“我、我想找份工作。
”老板娘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到她身上崭新的衣服，又看了看她清澈的眼睛，
笑着说：“我们这里正好缺个洗碗工，你愿意干吗？包吃包住，一个月三千块钱。
”林晚秋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激动地说：“我愿意！我什么都能干，不怕苦不怕累。
”“好，那你跟我来吧。” 老板娘领着她走进面馆后面的小厨房，“这里是厨房，
你主要负责洗碗、洗菜，还有打扫卫生。我们早上十点开门，晚上九点关门，
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林晚秋认真地听着，点点头：“我记住了。
”老板娘又给她找了一件干净的围裙，让她系上，
然后指着旁边的水槽说：“今天就先试试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林晚秋拿起洗碗布，
开始认真地洗碗。她洗得很仔细，每个碗都要洗三遍，确保没有一点油污。老板娘看在眼里，
满意地点了点头。中午的时候，面馆里的客人更多了，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林晚秋不仅要洗碗，还要帮忙洗菜、切菜，虽然累得满头大汗，
但她却觉得很充实 —— 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这种感觉让她很踏实。
下午两点多，客人渐渐少了，林晚秋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老板娘给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快吃吧，忙活了一上午，肯定饿了。
”林晚秋接过牛肉面，说了声 “谢谢”，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面条很筋道，
牛肉炖得软烂入味，汤也很鲜美，她吃得一滴不剩。就在她收拾碗筷的时候，
面馆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 正是那天在桥洞下给她钱的那个男人。
林晚秋的心跳瞬间加速，她赶紧低下头，想躲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既想感谢他，又怕他认出自己。“老板娘，一碗牛肉面，加个蛋。
” 男人的声音在面馆里响起，还是那么温和。“好嘞，马上就来！” 老板娘笑着应道，
然后朝林晚秋使了个眼色，“去，给那位先生倒杯水。”林晚秋没办法，
只好硬着头皮拿起水壶，走到男人面前，低着头给他倒了杯水：“先、先生，请喝水。
”男人抬起头，看到林晚秋时，愣了一下，然后认出了她。他的脸上没有惊讶，
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是你啊，看来你找到合适的地方了。”林晚秋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小声地说：“谢谢您那天……”“不用客气。” 男人打断了她的话，
“每个人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应该的。”这时，老板娘把牛肉面端了过来，
放在男人面前：“先生，您的牛肉面。”男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面。他吃得很斯文，
不像其他人那样狼吞虎咽。林晚秋站在旁边，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该留下，
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在这里工作吗？” 男人一边吃面，一边问道。“嗯。
” 林晚秋点点头，“昨天刚过来的，老板娘收留了我。”“那很好。” 男人笑了笑，
“这家面馆的面很好吃，我经常来。”林晚秋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男人吃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