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你袜子攒几天了？关你屁事。三天以上的我手洗，三天以下的扔洗衣机。
楚梨，你是我妈派来的间谍吧？我叫江湛。二十五岁失业程序员，
目前职业是小区流浪猫投喂员兼楼道瘫坐艺术家。楚梨住我对门。
据她说是我高中时总考年级第二的那位，虽然我完全不记得。今天面试怎么样？黄了。
为什么？HR问我能不能接受加班到十点。你怎么说？
我问她公司配行军床吗，折上折那种。楚梨笑出眼泪。这女人最近总在我门口晃悠。
有时拎着果切，有时抱着文件袋，美其名曰“邻居互助”。
我怀疑她看上我那台还能跑代码的旧笔记本。江湛，你大学谈过恋爱吗？关你屁事。
那就是没有。你怎么知道？谈过的人不会把‘关你屁事’当口头禅。今天下雨。
楚梨抱着一摞被淋湿的设计稿撞开我房门时，我正在给楼下花臂猫续粮。她浑身湿透，
眼睛却亮得吓人。借你阳台晾个图。收费。包你一个月晚饭。
我盯着她滴水的发梢看了三秒。这女人绝对故意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晴转多云，
她偏偏挑唯一一场暴雨出门。你图什么？什么图什么？对我这种咸鱼嘘寒问暖。
可能我口味重。晾完图纸她赖着不走。说为了感谢要给我做番茄牛腩。
厨房飘香时我盯着她后背，忽然想起上周物业说这栋楼只剩三户没搬。开发商卷款跑路，
产权证变废纸。楚梨这种穿真丝睡衣的，怎么看都不该住烂尾楼。你为什么还住这？
穷啊。说人话。等你把欠我的三十五块六还清。她扭头笑得狡黠。
高中时我总考第二是因为第一永远姓楚。现在这位年级第一蹲在我家掉漆的灶台前，
搅动着咕嘟冒泡的番茄锅。其实你当年挺帅的。现在毁容了？
现在像被生活腌入味的酸菜。我抢过她手里的汤勺尝了口汤。太咸。
就像她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每一刻，都咸得发齁。江湛。嗯？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才住这的，你信吗？信。为什么？
这栋楼除了我和收破烂的王大爷，只剩你了。楚梨的手停在半空。番茄块掉回锅里，
溅起的汤汁烫红她手背。我扯过纸巾按上去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妈的，
这女人绝对下蛊了。其实开发商是我爸的死对头。所以？
我住这是为了收集证据搞垮他。牛逼。她突然凑近。睫毛几乎扫过我鼻梁。
番茄的酸味混着她身上的茉莉香，把我钉在原地。刚才心跳加速了？汤太咸齁的。
你耳朵红了。热的。窗外雨停的时候，楚梨的手机响了。她看着屏幕皱紧眉头，
指甲无意识抠着桌角。我伸手盖住她手机。要帮忙吗？你能打十个保镖吗？
能报警。她笑出声，眼眶却有点红。这栋烂尾楼在夜色里安静得像座孤岛。
而我和楚梨是岛上仅存的两个疯子。江湛。又干嘛？下周我生日。关我屁事。
想要你阳台那盆快死的多肉。她离开时顺走我半包烟。说是生日礼物预付款。
我盯着那盆蔫头耷脑的虹之玉，想起这是三年前某任女友留下的。
原来楚梨连这个都注意到了。你为什么总考第二？懒得检查卷子。真的？
因为看你拿第一的样子挺有意思。发送成功后才惊觉发错了人。
这条三分钟前就该发给死党的消息，此刻静静躺在和楚梨的对话框里。
上面弹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整整两分钟。江湛。？你完了。
2楚梨的生日在周四。我抱着那盆多肉敲她门时，听见屋里传来争吵声。
男声嘶吼着“别给脸不要脸”，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动静。楚梨？我拍门的手在发抖。
多肉盆边缘硌得掌心生疼。门开时她嘴角有伤，笑得却轻松。来送定情信物？谁打的？
自家养的狗咬人了。客厅一片狼藉。穿西装的男人正捂着头骂脏话，指缝间渗出血。
楚梨挡在我身前，后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江先生是吧？劝你别蹚浑水。你谁？
楚家未来的女婿。她承认吗？男人冷笑时露出镶钻的牙。
我忽然想起上个月财经新闻里，某地产千金联姻的消息。配图是楚梨模糊的侧影。跟我走。
去哪？带多肉晒太阳。我拽着楚梨手腕往外冲时，听见脑后风声。
转身格挡的动作纯属肌肉记忆——当年散打教练要是看见，准夸我这招使得漂亮。
西装男跪地干呕的样子，像只被煮熟的虾。电梯下行时楚梨在笑。眼泪滴在那盆多肉上，
洇开深色水痕。江湛。嗯。这是你第三次为我打架。放屁，前两次什么时候？
高二篮球赛你揍了撞我的人，毕业典礼你踹翻偷拍我裙底的变态。我愣住。
这些连自己都模糊的记忆，她竟记得比程序员记代码还清楚。出租车驶向江边时，
楚梨靠着车窗哼歌。司机从后视镜偷瞄我们，大概在猜是不是拐卖现场。
我伸手擦掉她嘴角血渍，她突然咬住我指尖。属狗的你？留个记号，免得你赖账。
咸腥味在口腔漫开时，我恍惚觉得这场景发生过。在某个被遗忘的夏天，
她也这样咬过我递过去的冰棍。但记忆像蒙尘的旧硬盘，读取时总伴随杂音。
我们最终停在废弃的游乐园。楚梨翻过生锈栏杆的动作熟练得惊人。
她指着褪色的摩天轮车厢，说那是她的秘密基地。每当你又考第二，我就来这吃冰淇淋。
为什么？庆祝有人永远差我三分。暮色里的摩天轮像巨大锈钉，
把我们的影子钉在荒草间。楚梨从包里掏出啤酒，易拉罐环崩出去老远。我捡起来揣进口袋，
金属棱角割得掌心微痛。其实那三分是故意让的。我知道。你怎么...
你最后大题永远省略关键步骤，跟当年奥赛放水一模一样。晚风掠过她飞扬的发丝，
带起远处流浪猫的呜咽。我仰头灌下啤酒，泡沫呛进气管的瞬间，
忽然想起物业说的第三户没搬走的居民。始终没露过面的神秘业主，
邮箱前缀是ChuLi711。这游乐园是你家的。曾经是。为什么荒废？
我爸在这求婚的，离婚后我妈把它炸了。她用易拉罐碰碰我膝盖。冰镇水珠滚进草丛，
惊起几只飞虫。我们像两个误入废墟的魂，靠分享伤痛确认彼此存在。江湛，
要是现在摩天轮能转起来，你敢跟我上去吗？你当拍偶像剧？我买了保险，
受益人写你。她掏出的保单皱巴巴的，投保日期是我们重逢那天。我撕碎纸页扬进风里，
白色碎片掠过她惊愕的脸。要死你自己死。这么狠心？我嫌赔偿金太少。
楚梨笑倒在我肩上时，远处传来机车轰鸣。几道车灯劈开夜色，西装男带着人追来了。
我拉起她往反方向跑，多肉盆从栏杆缺口坠落，碎裂声清脆得像句告别。怕吗？
你跑慢点我就不怕。他们带刀了。那我跑快点。
3我们在凌晨的便利店吃关东煮。楚梨把萝卜吹凉递过来时，我注意到她虎口的旧疤。
像被什么利器反复割伤过。律师刚发消息，说我爸在找我们。我们？
他现在觉得你是我私奔对象。热汤呛进气管，我咳得眼眶发酸。玻璃窗外飘起夜雨，
水痕扭曲了街灯的光晕。楚梨用纸巾轻拍我后背，动作熟练得像照顾过病人。
其实我见过你妈。什么时候？你住院那半年，我每天溜进医院送粥。
我捏扁了塑料杯。滚烫的汤汁漫过手背，疼痛却迟迟不来。
那半年是记忆里的空白区间——车祸后的昏迷，复健时的崩溃，
还有母亲藏在卫生间里的压抑哭声。护工说的白裙子姑娘是你？
她还说我哭得比你妈都惨。为什么哭？怕你醒不过来，没人跟我争第一。
收银员频频偷瞄我们。或许在怀疑这是新型诈骗现场。楚梨突然凑近，鼻尖距我仅剩寸许。
江湛，你现在有多少存款？二十三块八，刚买关东煮花了。我卡上剩三百万，
够我们亡命天涯吗？她眼神认真得像在讨论项目预算。我扯过她手里的纸巾擦桌子，
把“好”字混进收拾餐盒的窸窣声里。楚梨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回程的出租车里，
她靠着我假寐。呼吸扫过颈侧时，我盯着司机导航里移动的光标。这座城市突然变得陌生，
每条路都通向未知的险境。师傅，前面巷口停。不是还没到？买点东西。
我拽着楚梨躲进24小时药店时，她盯着避孕套货架挑眉。直到我拿起碘伏和创可贴，
她才讪讪摸鼻子。玻璃门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像两张被命运揉皱的纸。
你早知道他们会蹲守？那栋楼只剩王大爷是真人，其他都是眼线。
什么时候发现的？你第一次给我送果切，刀工像新东方毕业的。
楚梨给我涂药的手顿了顿。酒精棉擦过伤口时，她忽然低头吹气。温凉的气息拂过腕间，
勾起细微的战栗。江湛，我们像不像在演谍战片？你剧本拿错了，是《法制在线》。
巷口传来刹车声。我们缩在药店货架后，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楚梨的嘴唇无意擦过我耳廓，留下灼热的痒。数到三往南跑，二百米有派出所。你呢？
我往北引开他们。你当自己蝙蝠侠？最终我们谁也没跑成。
西装男举着手机屏幕逼近，上面是楚梨父亲苍白的脸。背景的医疗设备滴答作响，
像为我们敲响的丧钟。梨梨，回来吧。除非你撤诉。
那位江先生...他母亲刚办了病退吧？我掐灭烟蒂，火星溅上对方定制西裤。
楚梨抓住我手腕的力度，像要捏碎骨头。别动他家人。那就听话。给我三天时间。
回烂尾楼的路上，我们沉默得像两个哑巴。电梯停在七楼时，楚梨忽然把额头抵在我背上。
温热湿意透过布料，烫出一小片荆棘。对不起。你爸刚才转账了，三万。
什么名义？精神损失费。我晃了晃手机屏幕。收款记录映亮她惊愕的眼睛。
这数字刚好覆盖母亲积欠的医药费，精准得令人发指。你收了？明天请你吃日料。
...江湛你浑蛋！她砸来的拳头停在我胸前，最后变成攥紧衣襟的依托。
声控灯熄灭的瞬间，我低头寻到她的嘴唇。咸涩的泪水混着铁锈味，
像我们对彼此撒过的所有谎言。还跑吗？跑。去哪？楼上你家，
还是楼下我家？4我们在楼梯间里接吻。像两只互相撕咬的野兽，
把这些年憋着的劲都使出来。楚梨的牙齿磕破我下唇，血珠蹭在她衣领像枚朱砂痣。
你属狗的吗？做记号。似曾相识的对话让时间形成闭环。最终瘫坐在我家门口时，
她从我裤袋摸出那个易拉罐环。边缘锐利处已经掰弯，裹着便利店找零时给的纸巾。
这算什么？临时戒指。抠死你算了。她套上无名指时，金属环在细瘦指节晃荡。
我抓过她手紧紧握住，直到罐环硌进彼此皮肉。或许疼痛才能确认真实。
凌晨三点楚梨开始发烧。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让她胡言乱语，
不断重复着“摩天轮”和“冰淇淋”。我翻遍屋子找到退烧药，喂她时听见手机震动。
屏幕上“父亲”二字闪烁如毒蛇信子。接啊。她忽然睁眼，清明得像从未病过。
开免提。电话那端背景音嘈杂，混着医疗仪器的规律滴答。楚父的呼吸声沉重如风箱，
每次吸气都带着嗬嗬杂音。梨梨...周家答应撤资...条件？
你回来...结婚...我挂断电话扔开手机。楚梨滚烫的额头抵着我颈窝，
笑声闷在胸腔震荡。我们像坐在即将坠毁的飞机上，反而能坦然分享最后一个氧气面罩。
江湛，其实游乐园是我炸的。用你生日当引爆密码？你怎么...
消防报告写在新闻配图里。她支起身子瞪我，潮湿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
当年那场爆炸案被定性为燃气泄漏，唯有本地小报角落刊登了废墟照片。而楚梨不知道，
我收藏了所有关于她的剪报。从光荣榜照片到社会版新闻。从年级第一到纵火嫌疑犯。
为什么这么做？他们要在那里建殡仪馆。谁们？所有盼着我家倒台的人。
后半夜我们挤在沙发上分享同一床薄毯。楚梨脚踝贴着我小腿，冰得像两块玉。
我握着她戴易拉罐环的手，看曙光如何一寸寸舔过窗台。天亮了。嗯。第二天了。
所以？她忽然翻身跨坐到我腰间，散落的长发垂成帘幕。退烧后的皮肤蒸腾着暖意，
隔着一层衣料传递心跳。江湛，要不要试试？你还在发烧。烧傻了才找你。
最终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接着吻在晨光里发呆，像两株需要光合作用的植物。
直到敲门声打破宁静，物业在门外喊着查水表。楚梨躲进卧室时，我拉开条门缝。
王大爷举着测温枪，身后站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小江啊，这位是住建局的...
有事？关于这栋楼的处理方案...工作人员递来的文件盖着鲜红公章。
“危楼拆除”的字样刺目得像血书。赔偿金额那栏填着零，
备注里写着“违规建筑不予补偿”。楚梨冲出来抢过文件时，睡衣肩带滑落也浑然不觉。
她指着附录里的签名处冷笑，指甲在纸上划出深痕。刘叔叔，
当年你抱着我爸大腿求项目时，可不是这副嘴脸。小梨...这是集体决策...
包括把我爸气进ICU？工作人员落荒而逃。王大爷离开时偷偷塞给我纸条，
上面写着“快带她走”。楚梨撕碎文件扬出门外，纸屑在楼道里下成一场雪。你早就知道？
上周收到的风声。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番茄牛腩做得太难吃，忘了说。
她抄起靠枕砸向我，却在触及瞬间卸了力道。我们倒在满地碎纸里，
像回到堆满试卷的高中时代。那时以为最大的烦恼是排名，
最小的幸福是对方多错一道选择题。江湛。在。我好像只有你了。亏了，
我除了你还有花臂猫。猫叫声恰在此时从阳台传来。楚梨翻身压住我，
易拉罐环硌在胸口如同烙印。这个早晨如此平凡，像无数个即将崩塌的日常前奏。
5我们决定私奔在周二下午。起因是楚梨发现我偷藏她抗抑郁药。维生素B装得挺像。
她晃着药瓶，糖衣药片碰撞出细碎声响，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第三次半夜在阳台数路灯。行李箱摊在客厅像张咧开的嘴。
我塞进笔记本电脑和充电器，楚梨往里扔了捆现金和一把车钥匙。哪来的车？
王大爷的三轮。最终我们没骑那辆喷着“疏通管道”的三轮。楚梨领我走到地下车库，
指着一辆落灰的摩托车挑眉。杜卡迪DesertX，抵你三年工资。偷车判几年？
我的车！她踹向轮胎，警报器骤响时扑过来捂我嘴，十八岁生日礼物。
机车轰鸣着冲出车库时，楚梨的尖叫混着笑散在风里。我感受着她环在腰间的力度，
想起高中骑单车载她晚自习放学。那时她总虚扶着车座，指尖距我衣摆永远三厘米。去哪？
迎着风吼。不知道！她贴着我后背喊，一直开！我们穿过逐渐熟悉的街景，
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阳光。在某个红灯路口，我与外卖骑手后视镜里的自己对视。
那个穿皱巴巴T恤的男人眼底，有什么东西正在复活。楚梨突然拍我肩膀：右转！
高架入口在左边。去看海。沿海公路像条灰蓝缎带，摩托车引擎嘶吼着攀爬坡道。
她解开束发绳，长发抽打我脖颈像温柔的鞭子。江湛——呼喊着融入海风，
我好像在做梦——我急刹在观景平台。轮胎摩擦出焦糊味，
楚梨撞在我后背的闷哼与记忆重叠。高二运动会三千米终点，她也这样撞进我怀里。
那时以为只是意外。是梦怎么办？就别醒。她跳下车奔向护栏，帆布鞋踩过积水坑。
我盯着她衣摆掀翻的易拉罐，某种冲动如潮水漫涨。楚梨。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回头。她在海风中转身的刹那，我按下手机快门。照片里她眯着眼，
嘴角结痂的伤口像颗歪斜的星。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海，与她十八岁日记里夹的剪报背景重合。
那篇报道的标题是《废弃游乐园惊现绝美壁画》。你画的？我举起手机对照照片与记忆。
什么？她凑近看清屏幕后突然沉默。摩天轮车厢里的彩虹。我放大图片细节，
还有那句‘江湛是猪’。潮汐声填充了对话间隙。楚梨耳根漫上的红晕，
比天边晚霞更浓烈。她抢手机的动作像被踩尾巴的猫，我高举手臂时她攀上来挂在我肩上。
偷拍狂！合法记录潜在罪犯。你才罪犯！偷心惯犯！我们扭打着跌进沙滩，
机车钥匙不知甩到哪去。她压着我胸口喘息时，落日正从海平面坠落。
那颗结痂的星蹭过我鼻梁，留下细微刺痒。楚梨。嗯。要是当年我主动点...
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她笑得肩膀颤抖，泪水砸进我衣领。
我们都知道没有如果——她家院墙太高，我踮脚也够不到。夜色降临时发现钥匙真的丢了。
楚梨蹲在摩托车边划拉沙子，背影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猫。我摸出易拉罐环套回她手指，
金属已被体温焐热。推车走吧。去哪？前面好像有灯塔。
月光下的公路像条惨白绷带。楚梨把下巴搁在车座上，看我推行机车的样子很滑稽。江湛，
其实那幅画后面还有字。写的什么？不告诉你。灯塔是废弃的。
我们在蓄水池找到淡水，撬开维修工具柜时发现几包过期压缩饼干。楚梨就着我的手啃饼干，
碎屑落在裙摆像星群。像不像世界末日？像你爸派人来抓我们前的最后宁静。
她突然扑过来咬我肩膀，疼痛让我清醒这不是梦。远处海面有船只灯火明灭，
像某种摩尔斯电码。我们躺在捡来的防雨布上，用身体丈量孤独的面积。冷。活该，
谁让你穿裙子私奔。这叫仪式感...喂！我扯过半截旗帜裹住她，
红布上的“安全生产”字样正好横在胸前。她笑得直抽气，我在那笑声里贴近她额头。
楚梨。又干嘛？我们回家吧。不是疑问句。她呼吸停顿的瞬间，
灯塔光束扫过我们交握的手。易拉罐环在黑暗中反射微光，像枚真正的戒指。
6回程遭遇暴雨。摩托车在泥泞中熄火第三次时，楚梨跳下来推车。她高跟鞋陷进泥潭，
拽断的鞋跟划出抛物线落进草丛。赤脚走吧。有玻璃怎么办？我背你。
这话脱口而出时，雨幕对面亮起车灯。黑色轿车静默停驻像等待猎物的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