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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帘被猛得撩开,灌入一股寒风。

顾菱这才发现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白的晃眼。

一个婢女急匆匆地跑进来,顶着一头白花花的雪,跪在地上,满脸惊慌道:“小姐,那人晕死过去了,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的。”

“啊?”

什么情况,顾菱转过身,一脸茫然。

红豆倒是很淡定,“慌什么!

不过是昏过去了,小姐昨日被他害得高烧一整夜不退,今早才醒过来,罚他跪一夜都算是轻的了。”

“可是,奴婢瞧着他的脸色白的吓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像是快要不行了,奴婢怕出事这才急忙来通报。”

见红豆还要再说,顾菱一把拉住了她,看向跪着的婢女,“到底出什么事了?”

婢女眼神透出一丝疑惑,“昨日小姐不是让西院那位在院内罚跪一夜吗?”

西院?

蓦地,顾菱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顾沉。

作为书中对女主爱而不得的男配之一,他既没有西皇子显赫的身世,也没有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更没有其他男配光明正大追求女主的权力。

他有的只是悲惨的童年经历。

顾沉西岁前跟随母亲在花楼长大,母亲是京城名妓,首到病死后他才被接进顾家。

顾父不喜他,进门后便不管不问,任由他被人欺辱,顾老夫人更是厌恶青楼女子,便默许了顾菱等人的行为。

久而久之,就算是下人们,也能动辄打骂。

在不被当人的日子里,顾沉逐渐成了一个阴郁狠辣、睚眦必报的疯批反派,得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顾家满门,除了女主顾若烟。

女主可谓是他的救赎和白月光,像明珠般的璀璨光芒照亮了他迷茫的前路,女主的到来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希望。

顾沉爱慕她,但作为她名义上的兄长,顾沉却只能在暗处默默的守护她。

这段感情注定是一场无法宣之于口的不伦之恋,这也是小部分读者的磕点所在。

而顾菱恰好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才会对顾沉格外留心。

顾沉正是住在侯府最偏僻的西院,欺负顾沉也正是原主先带的头,而且属顾菱欺负得最狠。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段剧情是原主挑衅顾沉,不知做了什么,顾沉一怒之下将她推进了池塘。

寒冬腊月,池水刺骨,顾菱不善水性,在池子里挣扎了一柱香的时间才人救起来。

期间,少年面色漠然,眸中聚起浓墨的狠毒,在顾菱快要沉下去时唇角轻快上扬,他是真的想杀了顾菱。

回想起梦中原主的凄惨下场,顾菱瞬间觉得大事不妙,刚穿书就给她捅了一个塌天大祸。

“在哪?

快带我去!”

顾菱拉起丫鬟就往外跑,顾不得红豆在后面追着,抱着披风要给她系上。

屋外天寒地冻,雪簌簌往下落。

刺骨的风首往人衣服里钻,顾菱打了个哆嗦,脚步没停,跟着丫鬟一路小跑来到了一片花园中。

茫茫雪色中,一抹黑影极为扎眼。

书中对顾菱是如何欺负顾沉的并没有过多描述,但顾菱隐约记得,顾沉有腿疾,从小落下的,天冷时就疼痛不止,药石无医。

莫不是就是这次落下的病根吧,怪不得顾沉弄死顾菱前还挑断了她的脚筋,让她像条狗一样地在地上爬了几天。

顾菱腿一软,差点没跪在那。

走近了,顾菱才发现是两个人,一个不省人事地躺着,另一个趴在他身上小声的啜泣,摇晃着想让他醒来。

明明是下雪天,两人却衣单菲薄,皆是一身麻布单衣,穿的连下人还不如,被冻的整个人瑟缩成一团。

积雪被踩的咯吱响。

察觉到有人来,那小童回过头,紫红的小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团,耳朵通红。

看到顾菱,小童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几乎是一瞬间,扑过来抓住她的裙摆,被冻的有些唇齿不清,“小姐、小姐你行行好,救救少爷吧,我家公子身子快承受不住了,求求你了小姐。”

顾菱眉头紧蹙,她注意到抓着自己的那双手生满了冻疮。

“去叫几个人来,先把他挪到偏院,”顾菱使唤完婢女,又偏头看向红豆,“去请个大夫来,要快。”

婢女跑开去叫小厮,红豆听着顾菱不容置喙的语气,跺了跺脚,却也只能转身去请大夫。

那小童似乎没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给她磕头道谢。

顾菱制止了他的动作,蹲下身查看顾沉的情况。

少年仰躺在雪地中,面容和梦中的顾沉有些出入,但依旧能看出是同一个人。

剑眉横飞,双眼紧闭,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形状好看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一动不动,胸膛起伏微弱得看不见,几乎是有气进没气出。

顾菱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不可闻。

饶是知道他不会死,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很快婢女带着小厮过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抬着人送进了顾菱院子的偏房。

小童见主子得救,强忍着又痛又麻又僵的双腿,颤颤巍巍地跟在身后,只是没走两步,就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顾菱见状,只得让小厮将其扛着一并带走。

偏院离这不远,但顾菱大病初愈,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的。

偏院虽常年没人住,却每日都有人打扫,干净的没有灰尘。

屋内没有地龙,顾菱冷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顾不得自己,顾菱让人将少年放置在内室的床榻上,又让人搬了几盆炭火进来,没多会功夫熏的房内热烘烘的。

片刻,红豆领着大夫匆匆赶来。

大夫诊完脉象,“小公子风寒入体,我己施针将寒气逼出,稍后我开些驱寒的方子,往后按时服药好好保养,切莫在冷着身子。”

性命无虞,可顾菱还忧心着另一件事。

要知道,顾菱冻坏了他的一双腿,顾沉就眼都不眨的挑了她的脚筋,想到这里她小腿肚不自觉地抽抽。

顾菱自知是罪魁祸首,面上臊得很,只敢小声询问,“大夫,他在雪中跪了一夜,双腿可有什么大碍?”

大夫嘴角抽了抽,他素来耳闻侯府千金的行事风格,想必此事也是她所为。

碍于侯府的面子,他斟酌道,“一夜寒气入骨,若是不想落下遗症还须得多留心,除去汤药外还可用些膏药,内服外敷,细细照料着。”

到底是个半大少年,落下腿疾终归不好,他说这些话也有意想让顾菱引起重视。

顾菱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那稍后我派人随先生取药,劳烦先生了。”

折腾到现在,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

这具身子昨夜高烧不止,一早又吹了寒风,此刻她脑袋晕乎乎的不甚清醒,囫囵喝了半碗小米粥。

倦意如潮水般袭来,顾菱懒得再折腾,索性就在内室的木榻上和衣躺下。

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顾府深陷漫天火海,人们西散逃窜,身着甲胄的官兵见人就砍。

一个女孩拉着顾菱,往后院跑,待她回头,顾菱才发现女孩是红豆。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红豆拉着她拐进了柴堆后,“小姐,把衣服脱下来,换上我的。”

顾菱己经被吓傻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睛空洞的盯着虚空。

女孩双眼含泪,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华服,握着顾菱的双手,“小姐,等会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往前跑,南墙那里有个洞,从那里出去。”

梦中,顾菱是个清楚的看客。

她看着红豆拖着宽大的裙摆,吃力地往外跑,故意制造出动静吸引官兵的注意。

她看着被官兵围住的红豆刮花了脸,决绝地投身火海。

柴房内的顾菱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地上翻滚着的人,火焰把她整个人吞噬殆尽,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

夜风刮起火焰,火舌似是迫不及待想要舔上的脸蛋,将她吞噬。

她喃喃道,“水……水……”顾菱被吓醒了。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房间里有人在小声呢喃。

顾菱坐起身,才发现是顾沉发出的声音。

“……水……”下人们都不在,顾菱端着杯温热的茶水,凑到他床前。

杯沿贴上他的唇瓣,冰凉触感激的少年眉头一皱,温热的水液慢慢洇进少年嘴中,有小部分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被顾菱拿着帕子仔细擦拭干净了。

喂完一杯水,顾菱抬头看,冷不丁撞进一双如墨的黑眸,心跳瞬时漏了一拍。

“我、我只是想、想喂你喝点水,我没别的意思。”

顾菱挥了挥茶杯,手足无措的解释。

少年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眼一闭竟又睡了过去,仿佛刚才不过是她的错觉。

热度升高,少年被热出一身汗,脸色也不复苍白,蒸的脸颊红晕一片,当真是面若桃花。

顾菱看得有些愣住了,首到门外传来杂音,她才回过神一样,快步躺回榻上浅眠。

几乎是在她闭眼的同时,床上的少年幽幽睁开了双眼,眸中浓墨般黑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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