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民政局门口,沈曼琪把银行卡甩给我:“三百万救你家厂子,领证后别烦我,
我还要去接英国回来的男友。”我攥着那张卡,看着她坐保时捷离去的背影,
想起病床上妈妈 “别让你爸心血毁了” 的哭求,咬着牙认了这桩交易。婚后三年,
她住酒店陪男友,我每周三次往沈家跑。给她爸沈宏业测心率、调降压药,
帮她妈刘婉容揉变形的关节 —— 她类风湿发作时连筷子都握不住,我教她做康复训练,
熬山药排骨汤补身体。沈宏业心梗那天,我背着他狂奔去医院,
急救室外刘婉容哭着抓我手:“幸好有你,不然我就没老伴了。” 而沈曼琪赶来,
第一句是 “我爸住院,谁给我钱买新包?”后来沈家破产,别墅被封,
她男友卷走她最后一点钱跑路。她蹲在出租屋哭,我给她打五千块,
却听说她转头买了名牌包。直到我感冒晕倒在医院,醒来时看见她红着眼喂我喝粥:“钱俊,
我错了,我考了会计证,以后我养爸妈,也养你。
”我看着她手上没洗干净的墨水渍 —— 那是她熬夜刷题蹭的,
突然想起三年前她递协议时,指甲上酒红色的甲油,亮得刺眼。1六月的雨下得黏腻,
梧桐叶上的水珠顺着叶脉往下滴,砸在医院走廊的瓷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攥着皱巴巴的医院催款单站在走廊尽头,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屏幕上跳动着 “二叔” 的名字 —— 爸爸的建材厂在老家县城开了二十年,
上个月突然被供应商堵门要债,三百万的货款像座大山压得家里喘不过气,
妈妈急得血压飙到 180,住院观察了三天,
昨晚打电话还在念叨 “不能让你爸一辈子心血毁了”。我对着窗户深吸一口气,
玻璃映出我眼底的红血丝,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工作三年攒下的二十万,
连爸爸欠的利息都不够,更别说妈妈每天的住院费和检查费。
护士长李姐路过时拍了拍我的肩,她的手带着消毒水的味道,语气带着心疼:“钱俊,
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吧?眼窝都陷进去了,要是实在难,跟主任说说,先预支半年工资?
”我摇了摇头,指尖捏着催款单的边角,把纸都捏出了褶皱:“李姐,不用了,
主任上周才帮我申请了员工救助金,五千块钱还在我卡上没动呢,总不能一直麻烦医院。
” 李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只是塞给我一包热乎的糖糕:“刚从食堂买的,你垫垫肚子,
别空腹上班。”回到办公室,我刚把糖糕放在桌上,座机就响了,
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我接起电话,陌生的女声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像淬了冰:“是钱俊医生吗?我是沈曼琪,想跟你谈个交易 —— 结婚,
我给你三百万救你家厂子,条件是帮我照顾我爸妈。”我以为是诈骗电话,
手指已经按在了挂断键上,对方却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继续说:“别挂,我知道你家的事,
你爸钱建国的建材厂欠了三百万,你妈张秀兰在县医院住院,血压一直不稳定。
我爸沈宏业有严重的冠心病,去年冬天差点心梗,我妈刘婉容类风湿二十年,
关节变形得连筷子都握不稳,你是心内科医生,再合适不过。放心,就是走个形式,
领完证我就搬出去,绝不干涉你生活,三年后我们和平离婚,互不相干。
”沈曼琪的名字我听过,本地有名的富家千金,
她爸沈宏业的地产公司去年还捐了我们医院一栋新门诊楼,
门诊大厅的 plaque 上还刻着他们家的名字。我捏着听筒的手泛白,
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麻,三百万,刚好能救爸爸的厂子,还能还上妈妈的住院费,
可 “假结婚” 这三个字,像根带刺的藤,缠在喉咙里,又痒又疼。
见面定在市中心的 “云顶咖啡馆”,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窗内却安静得能听到咖啡杯碰撞的声音。沈曼琪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香奈儿的米白色套装,
指甲涂着酒红色甲油,头发烫成精致的大波浪,手里拎着爱马仕的包,
一看就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把一份拟好的协议推到我面前,
纸张边缘烫着金边:“条款都在这,领证当天我先打一百万,剩下的两百万分两次给,
第一次是领证后三个月,第二次是一年后。你只需要每周至少去我家三次,
帮我爸妈做健康监测,陪他们去复查,记住我们‘恋爱’半年的时间线,别露馅。
”2我翻协议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 “阿哲” 两个字。她接起电话的瞬间,
语气软得能掐出水,和刚才的冷漠判若两人:“阿哲,等我十分钟好不好?
谈完这破事就去找你,咱们晚上去吃你最爱的日料,我订了‘松本’的包厢。” 挂了电话,
她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甚至带着点鄙夷:“我男友在英国读商科,明年毕业,
这三年不想被我爸妈催婚,他们总说‘女孩子要早点稳定’,烦得很。你就当帮我个忙,
也救你自己家,双赢。”我盯着协议上 “互不干涉私人生活” 那行字,
钢笔的墨水是深蓝色的,像沈曼琪眼里的冷漠。我想起妈妈在电话里哭着说 “钱俊,
妈知道你难,可你爸要是垮了,咱们家就真完了”,想起爸爸在视频里憔悴的样子,
两鬓的白头发比上次见面多了不少。我咬了咬下唇,拿起桌上的钢笔,
在协议末尾签了自己的名字 —— 钱俊,笔画简单,却像签了一份卖身契。
沈曼琪看着我的签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算你识相,下周一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别迟到,我不喜欢等人。”领证那天没下雨,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特意穿了件新的白衬衫,是在商场打折时买的,一百八十块钱,领口还带着没熨平的褶皱。
沈曼琪戴着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全程没跟我说一句话,连拍照时都离我远远的。
摄影师举着相机说 “两位靠近点,笑一笑”,她却往旁边躲了躲,语气不耐烦:“快点拍,
我还要去机场接人,阿哲从英国回来探亲。”走出民政局,她把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塞给我,
卡片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心里:“里面有一百万,密码是你生日,我已经让助理查过了,
19950812。我家地址在协议上,静安区别墅区 12 号,今晚你就可以过去,
我爸妈知道我们‘恋爱’半年,你别说漏嘴。” 说完,她坐进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跑车,
引擎声轰鸣着消失在路口,没回头看我一眼,好像刚才跟我领证的是个陌生人。
我握着银行卡站在路边,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孤独的路标。这三百万,
像一块烫手的山芋,却也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当天下午,
我去银行把一百万转到了爸爸的银行卡里,妈妈很快打来电话,声音哽咽着,
带着担心:“钱俊,你在哪凑的钱?可别做傻事啊,咱们家就算厂子倒了,
也不能让你受委屈。”“妈,你放心,是我跟医院的同事借的,他们都是好心人,
说可以慢慢还,” 我撒谎的时候喉咙发紧,像塞了团棉花,“你好好养病,别担心钱的事,
等爸的厂子稳定了,我就回家看你们,给你带上海的大白兔奶糖。” 妈妈没再多问,
只是反复叮嘱我 “别太累,按时吃饭”,挂电话的时候,我听到她偷偷擦眼泪的声音,
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第一次去沈曼琪家,是个带花园的独栋别墅,门口有两个石狮子,
院子里种着桂花树,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开门的是张阿姨,家里的保姆,
她穿着干净的围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钱医生,您可算来了,
先生和夫人在客厅等您呢,夫人特意炖了山药排骨汤,说您胃不好,要补补。
”沈曼琪的爸爸沈宏业坐在轮椅上,穿着灰色的中山装,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却很红,
是长期吃降压药的缘故。他看到我就招手,声音带着点沙哑:“钱俊来了?快坐,
曼琪这孩子,之前总说在医院认识个好医生,人踏实,医术也好,没想到是你,年轻有为啊。
”3她妈妈刘婉容端着一碗汤走过来,手上戴着翡翠玉镯,走路的时候有些慢,
显然是类风湿影响了关节。她把汤碗放在我面前,碗底还冒着热气:“钱俊,
听曼琪说你胃不好,我特意炖了三个小时,你尝尝,要是不够咸,我再给你加点盐。
”我接过汤碗的时候,看到她的手腕关节肿得像个馒头,手指也有些变形,
是类风湿的典型症状,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 这么好的老人,
怎么会有沈曼琪那样的女儿。我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汤水顺着喉咙滑下去,
暖到了胃里:“谢谢阿姨,汤很好喝,不咸不淡刚刚好。您也别太累,类风湿要多休息,
我给您带了些药膏,是我们医院自制的,对关节疼痛很有效,等会儿教您怎么贴。
”那天下午,我给沈宏业做了心率监测,他的心率有些快,105 次 / 分钟,
我调整了他降压药的剂量,把原来的 5mg 改成了 2.5mg,
还叮嘱他 “别情绪激动,少看股票,多听轻音乐”。然后我帮刘婉容按摩关节,
她的膝关节和肘关节都有变形,按摩的时候她疼得忍不住皱眉,却还是笑着说 “钱俊,
辛苦你了,比外面的按摩师按得好”。离开的时候,沈宏业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很粗糙,
布满了老茧,是年轻时打拼留下的痕迹:“钱俊,曼琪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脾气不好,
以后你多担待,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就放心了。”我点头应着,
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 他们眼里的 “好女婿”,不过是个拿了钱的演员,
连一句真心的 “喜欢” 都没有。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周去沈家三次,
有时候是晚上下班之后,有时候是周末。沈曼琪很少回家,偶尔碰到,
也是带着她的男友阿哲,两人在客厅里有说有笑,把我当空气。有次我帮刘婉容贴药膏,
沈曼琪穿着新买的连衣裙从楼上下来,看到我们,撇了撇嘴:“妈,
这点小事让张阿姨做就行,别总麻烦钱医生,他是医生,不是保姆。”刘婉容瞪了她一眼,
语气带着不满:“钱俊是你丈夫,怎么能说麻烦?你也学学人家钱俊,踏实稳重,
下班就回家,你呢?整天不着家,就知道跟阿哲出去玩,你爸的冠心病要是再犯,
你哭都来不及。” 沈曼琪没反驳,只是翻了个白眼,拉着阿哲就上了楼,
关门声震得客厅的水晶灯都晃了晃,我手里的药膏差点掉在地上。
张阿姨私下跟我说:“钱医生,您是个好人,夫人跟先生都喜欢你,就是曼琪小姐,
太任性了。去年冬天先生冠心病发作,就是因为曼琪小姐跟人飙车,把车撞坏了,
还跟先生要钱买新车,先生气的当场就晕过去了,送医院抢救了三个小时才醒过来。
”我心里不是滋味,沈曼琪或许不知道,她爸妈每天晚上都坐在客厅等她回家,
桌上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凉透了才舍得吃。有次周六晚上,
我在沈家帮沈宏业调整呼吸机的参数,突然听到他 “哎哟” 一声,手捂着胸口,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赶紧过去,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是心绞痛发作了。
我赶紧从急救箱里拿出硝酸甘油,让他舌下含服,然后拨打了 120,
又帮他做了简单的心肺复苏。在急诊室外,刘婉容拉着我的手哭,她的手冰凉,
还在发抖:“钱俊,幸好有你,要是宏业出事,我可怎么办啊?我们就曼琪一个女儿,
她还不懂事。”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的头发里已经有了很多白发,贴在脸颊上,
显得很憔悴:“阿姨,您别担心,叔叔没事,医生说抢救及时,没什么大碍。
以后我会多来看看,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 24 小时开机。” 从那以后,
我去沈家的次数更勤了,有时候下班晚,就直接住在客房,客房里的被子还是新的,
带着阳光的味道,张阿姨说 “这是夫人特意给您准备的,怕您晚上过来不方便”。
4爸爸的厂子慢慢稳定下来,妈妈也出了院,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总说:“钱俊,要是钱不够,
跟家里说,别太累了,注意身体,我们不需要你赚多少钱,只要你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