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国际到达厅里人潮汹涌。苏念拉着行李箱,刚穿过闸机,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
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将她狠狠扯向一旁,脊背瞬间撞上冰冷的墙壁,
眼前阴影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让她骨髓都发冷的雪松冷香。她抬头,
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眸里。霍寒。三月不见,男人轮廓愈发深刻冷峻,
周身的气场比当年更迫人,只是此刻,那双向来沉静无波的眼底,
翻涌着她看不懂的、近乎破碎的痛楚和疯狂。“为什么躲我?”他声音嘶哑得厉害,
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碾磨出来,“这三个月,我翻遍了整个世界……苏念,你就这么恨我?
”苏念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巨大的荒谬和警惕覆盖。
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护住自己微隆起的小腹,声音冷得像冰:“霍总,请自重。
”周围已有视线若有若无地瞟过来,认出霍寒身份的人更是窃窃私语。霍家掌权人,
财经杂志上的常客,此刻却像个穷途末路的困兽,在机场堵着一个女人。
霍寒的目光死死锁在她护着小腹的手上,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生剖开。他喉结剧烈滚动,
另一只颤抖的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到她眼前。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
苏念垂眸看去——晚期脑癌,预后极差,预计生存期,三个月。
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指尖微微发凉。“所以呢?”她抬起眼,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声音都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霍总这是临终关怀,还是良心发现?
”霍寒被她话语里的冰冷刺得身形晃了晃,他看着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哀求,
声音带着濒死的颤音:“苏念……让孩子……认祖归宗。”他几乎是耗尽了力气,
才说出这几个字。空气仿佛凝固了。苏念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让她爱到尘埃里,
也让她痛到体无完肤的男人。她以为自己早已炼成铁石心肠。可心底最深处,
还是有一丝尖锐的疼,细细密密地蔓延开。为了这所谓的“绝症”?还是为了他此刻眼里,
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迟来的“父爱”?她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很轻,带着浓浓的嘲讽,
砸在霍寒心上,比任何刀剑都利。在霍寒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苏念不紧不慢地从自己随身的包里,也抽出了一张报告单。动作优雅,
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然后,她抬手,将那张纸,轻轻拍在了霍寒的胸口。
纸张贴着他昂贵的西装面料,滑落一小半,上面“妊娠16周”的字样清晰可见,
而最下方诊断意见栏里,赫然写着——“疑似母体遗传性罕见基因病,胎儿发育异常,
建议终止妊娠。”苏念迎上他瞬间僵住、难以置信的目光,红唇微勾,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巧了,霍总。”“我怀的,也是绝症。”2世界,在霍寒眼前轰然倒塌。
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支撑,在那轻飘飘的一句话里,被彻底抽空。
晚期脑癌的诊断书从他指间滑落,无声地掉在光洁的地板上。他听不见周围的嘈杂,
看不见任何人,眼里只有苏念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和她腹部那道刺眼的弧度。她怀了孩子。
他们的孩子。却……也是绝症?“不……不可能……”他猛地摇头,想抓住她的手,
指尖却颤抖得不听使唤,“念念,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恨我,
所以骗我的……”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比起自己仅剩三个月的生命,苏念和孩子可能面临的厄运,更像是一把钝刀,
在他心口反复凌迟。苏念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失态,看着他眼底那片绝望的荒芜。
她挣开他逐渐无力的手,弯腰,捡起地上那张孕检单,仔细地抚平褶皱,重新放回包里。
动作从容,没有一丝留恋。“霍总,保重。”她拉起行李箱,转身,汇入人流。
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霍寒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失去灵魂的雕塑,
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细决绝的背影,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走出他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
胸口被她拍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纸张的触感,和……她指尖那一瞬间,微不可察的凉意。
他缓缓抬手,捂住骤然剧痛的心脏,那里空荡荡的,灌满了名为后悔和绝望的寒风。
他得了绝症,想来安排身后事,求一个心安。她却告诉他,他唯一可能留下的血脉,
他迟来的、卑微的期盼,也从根源上,被宣判了死刑。是谁说的,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那迟来的……救赎呢?是不是……连草都不如?3苏念拉着行李箱,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又决绝,每一步都像踩在霍寒碎裂的心脏上。他猛地回神,
几乎是踉跄着追出去。“念念——!”机场外,苏念正要拉开一辆出租车门,
手腕再次被一股大力攥住。这次,力道更重,带着濒死之人般的绝望。“放手。
”苏念没回头,声音冷得能凝出冰碴。“我不放!”霍寒眼底猩红一片,
那双向来掌控全局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慌乱和恐惧,“告诉我,是哪家医院?哪个医生诊断的?
一定有误诊!我找全世界最好的专家……”苏念终于转过身,夕阳的金辉落在她脸上,
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寒意。“霍总,”她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弄,三个月前,
我拿着我母亲的病历,跪在雨里求你借我五十万救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误诊’,
怎么不帮我找‘全世界最好的专家’?”霍寒浑身剧震,攥着她的手瞬间失力。
三个月前的雨夜……那个他刻意遗忘、却被愧疚反复啃噬的夜晚……原来她都知道!
她知道他当时就在二楼书房,冷眼看着她被保镖拖走……“我当时……”他想解释,
想说那是他父亲的意思,想说他后来后悔了去找过她……可苏念没给他机会。她用力抽回手,
像是拂去什么脏东西。“霍寒,你的绝症是真是假,我不在乎。我的孩子是死是活,
也与你无关。”她拉开车门,动作利落,“我们之间,早在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就两清了。
”车门“嘭”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出租车绝尘而去。霍寒僵在原地,
望着那消失的车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前阵阵发黑。晚期脑癌的诊断是真的。可此刻,比癌细胞更让他痛苦的,
是苏念那句——“两清了”。不。不可能两清。4一个月后,苏念的公寓。门铃急促地响着。
苏念透过猫眼看去,眉头蹙起。门外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提着精密仪器箱的外国面孔,
旁边是点头哈腰的物业经理。“苏小姐,开开门!
这是霍总为您请来的国际顶尖基因诊疗团队,来为您的宝宝做最全面的检查!
”物业经理陪着笑喊道。苏念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喂,110吗?
有人非法骚扰……”话音未落,手机被一条新进来的视频请求打断。是霍寒的特助,林深。
视频接通,背景是医院苍白冰冷的墙壁。镜头晃动,对准了病床上那个形容枯槁的男人。
霍寒瘦得脱了形,脸色灰败,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昔日锐利的眼眸此刻浑浊无光,
唯有在看到她时,迸发出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亮。他张了张嘴,
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念念……让孩子……活下来……求你了……”他颤抖着伸出手,
似乎想触碰屏幕里的她,最终却无力地垂下。视频戛然而止。苏念握着手机的手指,
一点点收紧,指节泛白。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滞涩。又一个月后。
苏念的孕期工作室遭到了恶意收购,对方来势汹汹,资金雄厚,
摆明了要不计代价将她逼入绝境。就在她焦头烂额,准备背水一战时,
对手公司一夜之间突然撤资,老板亲自登门道歉,
并送上了一份利润丰厚得离谱的长期合作合同。对方战战兢兢,
只隐晦地提了一句:“是霍总……他……”苏念看着合同,沉默了。再半个月,深夜。
苏念从孕检医院出来,独自一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她护住肚子,冷静地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
还没等她动作,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处掠出,动作迅捷狠戾,三两下就将那几个混混制服,
拖死狗一样拖进了阴影里。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留了下来,对着苏念恭敬地躬身:“苏小姐,受惊了。
霍总吩咐,以后我们会二十四小时保护您和小少爷的安全。”苏念认出来,
这是霍寒身边最得力的保镖头子。她抬头,望向街对面那棵大树下,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静静停在那里,车窗降下一半,露出霍寒苍白瘦削的侧脸。
他似乎一直在那里看着。隔着夜色和街道,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霍寒对她虚弱地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悔恨、卑微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祈求。然后,车窗缓缓升起,
车子无声地滑入夜色,消失不见。苏念站在原地,夜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摸了摸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小家伙有力的胎动。第一次,
面对霍寒这迟来的、近乎疯狂的“弥补”,她那颗冰封的心,
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动摇。他真的……快死了吗?5那晚之后,
霍寒的“阴魂不散”变本加厉。苏念的公寓门口,每天清晨都会准时出现一个保温袋。
里面不是名贵补品,而是还烫手的豆浆和手工包好的小馄饨,
是她以前最爱吃的那家老街早点铺的味道,那家店早已拆迁,
不知他费了多少周折才找到老师傅。随餐附上的,是一张打印的便签,没有落款,
只有一行字:问过医生,早餐吃这个对你好。苏念面无表情,
连着保温袋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第二天,保温袋照旧出现。她产检的医院,
VIP通道永远为她预留,最权威的产科主任亲自对接,所有检查结果第一时间解读。
候诊室的茶几上,总会“恰好”放着她最近想看的育儿杂志。她工作室的邮箱,
开始频繁收到匿名发来的、关于稀有基因病最新研究进展的权威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