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扇得我耳边嗡嗡响。“赔钱货!让你去陪张总喝个酒,你装什么清高!
”养母赵金花揪着我头发,唾沫星子喷我一脸,“二十岁的人了,住我的吃我的,
让你为家里做点事怎么了?张总哪点配不上你?人家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头皮被扯得生疼。脸颊火辣辣地烧。这场景太熟悉了。上辈子,就是这顿打骂后,
我懦弱地跟着赵金花去了那个饭局。油腻的张总灌酒揩油,赵金花在一旁赔笑帮腔。
我像个货物被推来搡去。第二天醒来,在陌生的酒店房间,浑身像散了架。
床边散落着几张钞票。那张屈辱的照片,后来成了徐曼丽踩着我上位的利器。“裴昭,
别给脸不要脸!”赵金花另一只手扬起,又想扇下来。电光火石间,我猛地侧头躲开。
那只肥厚的手掌擦着我的耳朵落空。赵金花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不是因为躲开了巴掌。是脑海里炸开的记忆。像开闸的洪水,汹涌地冲进来。
上辈子,我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被赵金花控制,当她的提款机。
被所谓的好闺蜜徐曼丽利用,踩着我炒热度。最后,
在我好不容易拿到一个重要女配角的试镜机会时,徐曼丽把我陪酒的照片捅给媒体,
彻底毁了我。我身败名裂,没钱没戏拍,穷困潦倒,最后死在出租屋。死后灵魂飘荡,
看着徐曼丽踩着我的“尸体”,一路风光,成了三金影后。现在,我回来了。回到了二十岁,
这地狱般的一天之前。赵金花站稳了,脸上横肉抖动着,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你敢躲?!
”我抬起头。眼神不再是过去的怯懦和恐惧。那里面的光,冷得像冰。
赵金花被我盯得莫名一怵,随即恼羞成怒:“瞪什么瞪!反了你了!”她又要扑上来。
“住手!”我声音不高,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赵金花动作一僵。
“赵金花,”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语气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你养我二十年,
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对吗?”赵金花脸色瞬间涨红:“放屁!我是你妈!我……”“养母。
”我打断她,纠正得毫不留情,“法律上,你只是我的监护人。你从未把我当女儿。
你只想要钱。从我十五岁开始跑龙套,每一分片酬,都被你拿走了。美其名曰替我保管,
其实都进了你和你那个废物儿子的口袋。”赵金花的儿子,我的“弟弟”,赵大宝。
一个被养废了的蛀虫。赵金花被我戳穿心思,又惊又怒:“小贱蹄子!你胡说什么!没有我,
你早饿死了!”“饿死?”我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些年,
我赚的钱,足够养活十个我。剩下的,都喂了你们这对吸血鬼。这笔账,我会慢慢算。
”我活动了一下被扯疼的头皮,慢慢站直身体。虽然瘦,但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赵金花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我,一时竟不敢上前。“张总的酒局,我不会去。”我盯着她,
一字一句,“从今天起,我的事,你少管。我的钱,你一分也别想再碰。
”“你……你想造反?”赵金花声音有点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愤怒,“没有我,
你能接到戏?你能认识人?离了我,你算个什么东西!”“算个什么东西?”我重复了一遍,
忽然笑了。不是开心的笑,是带着血腥味的嘲讽,“那就走着瞧。”我不再看她,
径直走向自己那个堆满杂物的墙角小床,从床垫底下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小布包。
那是我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不多,只有几百块现金,还有一张银行卡。
卡里是我上次拍一个短剧的片酬,还没捂热就被赵金花盯上,我拼死藏下来的。大概两千块。
上辈子,这笔钱很快也被赵金花搜刮走了。这次,它是我翻身的第一笔本金。“你想干嘛?
”赵金花冲过来想抢。我灵活地侧身避开,把小布包塞进外套内侧口袋。“滚开。
”我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碴子。赵金花被我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抓起桌上一个廉价的旧帆布包,把几件最简单的换洗衣物塞进去,又拿上充电器。
动作迅速,没有一丝留恋。“裴昭!你敢走出这个门!我打断你的腿!
”赵金花在我身后尖叫,色厉内荏。我拉开门,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门外是城中村狭窄潮湿的过道,混杂着油烟和垃圾的味道。上辈子,
我在这里耗尽了青春和希望。我迈步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身后是赵金花歇斯底里的咒骂和摔东西的声音。我把那些噪音彻底关在了门外。
阳光有点刺眼。我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自由的味道,有点呛人,但真好闻。
第一步,活下去,摆脱赵金花。第二步,搞钱。第三步,拿回属于我的机会,演戏!
没有经纪公司,没有助理,没有靠山。只有口袋里不到三千块,
和一个被养母“放养”的十八线身份。但我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未来五年娱乐圈的风向,
知道哪些剧会爆,哪些角色会火,知道徐曼丽是怎么一步步踩着别人上位的。更重要的是,
我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不是运气,是实力,还有豁出去的决心和勇气!上辈子太懦弱,
太听话,才落得那个下场。重生回来,我要为自己活!我用身上所有的钱,
租了一个月城中村更便宜的单间。 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电热炉。
洗澡得去公共浴室。条件比赵金花那里还差。但这里是自由的。安顿好,我立刻打开手机。
屏幕碎了一个角,是赵金花上次发脾气砸的。我没时间伤感。点开微博。
我的账号只有几千个粉丝,大部分还是僵尸粉。上辈子,我几乎不用这个。觉得没用。现在,
它是我的武器。我翻看最近影视城各个剧组的通告信息。
重点看那些还在招募配角的小成本剧组。大制作现在不会考虑我这种没背景的。
一个名字跳入眼帘:《风起长林》。我心里咯噔一下。上辈子,这部小成本古装网剧,爆了。
捧红了男主和女二。女二的角色,是个身世坎坷、前期隐忍后期黑化的反派,非常带感。
演女二的新人,一炮而红。而这个角色,当初我明明去试镜了!
试镜表现被导演私下夸过有灵气。但最后角色给了徐曼丽。为什么?
因为徐曼丽当时搭上了一个小制片人,塞了钱。我记得很清楚,这次试镜就在三天后。
这是我的机会!必须抓住!但问题是,我连报名的资格都悬。这剧虽然小成本,
但制作还算正规。需要演员资料。我以前那些资料,都是赵金花随便弄的,照片模糊,
履历乱七八糟。我需要一份像样的演员资料。需要一张能抓住眼球、展现我特质的照片。钱!
又是钱!我翻出通讯录。里面的人,基本都是赵金花认识的“关系”,或者一起跑龙套的,
同样挣扎在底层。唯一一个稍微熟点的,是以前在剧组认识的一个小化妆师,叫周晓晓。
她技术不错,人很热心。我犹豫了一下,拨通电话。“喂?裴昭?
”周晓晓的声音带着点惊讶,“好久没你消息了。 ”“晓晓,能帮个忙吗?”我开门见山,
“急事。我需要拍一组演员用的照片,简单点就行。但我现在手头特别紧,付不了太多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行吧。”周晓晓爽快地答应了,“明天下午我正好有空。
地方你找,灯光背景啥的,凑合一下。我自带点简单化妆品。
你……给我两百块意思意思就行,算我请你喝奶茶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晓晓,
谢谢你!这情我记下了!”“客气啥。”周晓晓笑了,“明天见。”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里仅剩的几十块余额,咬咬牙。明天还得想办法搞点钱。两百块得给晓晓,
拍完照得吃点东西,交通费也得预留。三天后去试镜的车费还没着落。
我翻出手机里一个闲置物品交易的APP。
把身上那件赵金花以前买给我、但我不喜欢穿的、质量还凑合的仿牌外套挂了上去。
标价一百五。又翻箱倒柜,找出一支没用过几次、包装还新的平价口红。挂五十。做完这些,
肚子咕咕叫。我拿出电热炉,烧开水,拆开一包最便宜的方便面。面汤的热气熏着眼睛,
有点涩。但我心里是热的。第二天下午,我按约定时间到了一个免费的公园。
找了个有树荫、背景干净的角落。周晓晓带着一个简单的化妆箱来了。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裴昭,你……好像不太一样了?”她上下打量我。我笑了笑:“想通了点事。
”“眼神不一样了。”周晓晓一边摆弄化妆品,一边说,“以前总觉得你蔫蔫的,
好像……很怕什么似的。现在,有点带刺儿,但看着有劲儿。”她没多说,麻利地给我化妆。
没有华丽的妆容,只是帮我遮住憔悴,突出五官的轮廓和眼神。重点在眼神。“就这样,
别笑,也别刻意演。就看着镜头,把你心里那股劲儿透出来。”周晓晓指挥我,
自己拿着手机当相机。我看向镜头。脑海里闪过上辈子被按在酒桌上灌酒的恶心感,
闪过徐曼丽那张虚伪的笑脸,闪过赵金花刻薄的咒骂,闪过临死前出租屋天花板的霉斑。
不甘!愤怒!凭什么我要那样活?凭什么她们能踩着我的骨头风光?我要站起来!
我要把她们都踩下去!我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和冰冷的野心。
没有一丝讨好的媚态。周晓晓拍了几张,自己看了看屏幕,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裴昭,
你这眼神……绝了!吓人,但贼有戏!”她挑了几张效果最好的发给我。“谢了晓晓!
钱我转你。”我立刻给她转了两百块。周晓晓收了钱,拍拍我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这眼神,肯定能震住人!”送走周晓晓,我看着手机里那几张照片。黑白的。眼神冷冽,
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这就是我要的!就是那个后期黑化女二的感觉!
我用仅剩的钱去了趟网吧。把照片简单裁剪,重新做了一份简洁的演员履历。
重点突出了几个我演过、稍微有点台词的角色经历。然后,
按照《风起长林》剧组公布的邮箱地址,发了过去。
邮件标题:裴昭-试镜角色:柳如烟柳如烟,就是那个女二的名字。做完这一切,
我卡里只剩下三块五毛钱。肚子饿得咕咕叫。我走出网吧,看着路边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买了一个最便宜的白面馒头。就着免费的咸菜丝,一口一口慢慢啃。硬邦邦的馒头刮着嗓子,
咸菜齁咸。但我吃得特别认真。这顿饿,值!晚上回去,
我挂在APP上的外套和口红都卖出去了。进账两百块。试镜的车费有着落了!
距离试镜还有两天。我不能干等。我得磨炼自己。柳如烟这个角色,前期是世家庶女,
隐忍卑微,眼神里要有怯懦和渴望。后期家族覆灭,爱人背叛,彻底黑化,
眼神要充满仇恨和疯狂。两种状态,巨大的反差。上辈子试镜,我演了前期的隐忍,
但导演私下说我后期的爆发力不够,眼神里缺了那股“毁天灭地”的狠劲。这次,
我要让所有人记住我的眼神!我在狭小的房间里对着唯一一块破镜子练习。
揣摩那种从卑微到疯狂的心理转变。一遍又一遍。不吃饭,不睡觉。啃着馒头咸菜,
喝着白开水。时间到了试镜那天。我起了个大早。穿上自己最好的一件白T恤,
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看着镜子里的人。清瘦,苍白,
但眼神像淬了火的铁,又冷又硬。很好。我提前两小时到了试镜的酒店。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等待试镜的演员。环肥燕瘦,各具特色。“柳如烟”这个角色显然很抢手。
我看到了几张有点小名气的脸孔。其中一张脸,格外刺眼。徐曼丽。她穿着一身名牌休闲装,
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身边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女孩,正殷勤地给她递水。她化着精致的妆,
神情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优越感,偶尔和旁边一个看起来像副导演的男人笑着交谈几句。
她果然来了。上辈子,就是她靠关系抢走了这个角色。徐曼丽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
看到是我,她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她跟旁边的助理说了句什么,助理点点头,然后徐曼丽站起身,袅袅娜娜地朝我走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裴昭吗?”她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带着虚伪的甜腻,
“你也来试柳如烟啊?勇气可嘉。”她上下打量我的穿着,
眼神像在看一件垃圾:“我说裴昭,不是我说你,你这身行头……也太素了点吧?
好歹涂个口红啊。你这样,导演怎么看得上眼?”她故作关心,
语气里的嘲讽却像针一样扎人。周围的人投来或好奇或看戏的目光。
我看着她那张精心描绘的脸。上辈子,就是这张脸,一边亲热地叫我“昭昭”,
一边把我的照片发给媒体。恨意像毒藤一样缠上心脏。但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徐曼丽,”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管好你自己。”徐曼丽脸上的假笑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地怼回来。
她眼底掠过一丝恼火,很快又换上委屈的表情:“裴昭,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也是为你好……”“不需要。”我打断她,眼神像冰冷的刀锋,直直刺向她,
“你的‘好’,我受不起。”徐曼丽被我看得心里莫名一寒,
那句“你算什么东西”差点脱口而出,但碍于场合,她强压下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哼!
不识抬举!”她丢下一句,扭着腰走了。回到座位,还故意和那个副导演大声说笑,
眼神时不时瞟向我,带着挑衅。我没理她。找了个空位坐下,闭目养神。
周围窃窃私语声传来。“那是谁啊?敢怼徐曼丽?徐曼丽最近不是搭上王制片了吗?
”“不知道,眼生得很。”“穿的也太寒酸了,估计就是来碰运气的吧……”我充耳不闻。
在心里一遍遍默念柳如烟的台词,酝酿情绪。试镜开始了。一个个演员进去又出来。
有人兴奋,有人沮丧。徐曼丽也进去了。过了十几分钟才出来,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经过我身边时,故意停了一下,压低声音,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别白费力气了,
昭昭。这角色,是我的。你就等着继续跑你的龙套吧。”我眼皮都没抬一下。终于,
轮到我了。“裴昭!”工作人员喊到我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推开那扇厚重的门。
里面是一个中型会议室。长条桌后坐着几个人。最中间的是总导演李导,
一个以严格著称的中年男人。旁边是制片人、副导演和一个女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