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响开山（下
对于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祭山，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抬眸扫向空地的舞台，硕大的屏幕上正在转播无人机转回来的画面。
镜头由下而上，将整条蜿蜒山路尽收眼底，只见每隔一段距离，山道旁边就有一片收拾出来的空地。
这样的空地有八块，每块空地的中间都站着两个人，共计十六人，其中七个的装扮和秦飞雪相同，另外八个则是有些差别。
服饰挑不出区别，差异是在脸上。
这八个人没有戴面具，而是在脸上画着颜色浓重的彩绘，己经看不出长相，只能从身形勉强分辨性别。
这些彩绘是仿照动物而画，有的人画着鹰，有的人画着虎，有的像是熊.......八个人代表八种动物。
他们便是这场祭山仪式的主角，响鞭人，唱词人。
所有准备就绪，镜头之中出现一个男人站在天池之巅，他面向波光粼粼的湖水，双手握住一根大牛角，深呼吸几次，然后用力吹响。
嗡——浑厚悠扬的嗡鸣回荡在群山之间，好似古老的山神呢喃，昭告一方生灵祭山正式开始。
号角最后一丝余音在风中消散，站在第一块空地的响鞭人横跨半步，微蹲马步，腕间用力带动手里长鞭舞起，只听一声脆响：啪——鞭声响起，唱词人开口高唱：“一鞭响，天地开！”
与此同时山脚下，一位满头银发面容和善的老妇人走到供桌前，她手持三柱长香敬过西方土地神，上前几步将香插到香炉内。
这是祭山顺序的最后一步。
三十六位儿女满堂阖家团圆且高寿的老人，按照鞭响的次数，分别敬香以此表达对大山的感谢，向山神祈求子孙后代平安喜乐。
仪式还在继续。
响鞭人双手捧起长鞭，唱词人站在他身边，两人面向天池深深鞠了一躬。
第一鞭结束。
山路边放着两个红色的小腰鼓，鼓身周围装点了许多彩绸和铃铛，显然和响鞭人唱词人的装扮是呼应的。
响鞭人和唱词人各拿一个腰鼓，下山的同时边舞边敲，舞动间二人身上以及鼓身的铃铛开始撞击，几重铃音伴随鼓声叮叮当当在山间回荡。
银杏树周围除了本村人，还有许多过路的。
正值五一假期，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见到响泉村敲锣打鼓，都选择进村凑凑热闹。
如今看到屏幕上转播的画面，更是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怪异诡谲中充斥着莫名的神性，每一次律动仿佛越过种族的界限。
此刻他们不是人，而是飞腾的鹰，咆哮的熊，凶猛的虎，就是山间百兽。
任谁都能感觉到，这些村民依仗着大山，敬畏着大山，同时也爱护着大山。
“二鞭响，神仙来！”
啪——啪——“三鞭响，碧水入！”
“西鞭响，万物兴！”
“五鞭响，求代代！”
“六鞭响，村里村外人人泰！
“七鞭响，山中百兽俱都在！”
转眼己经轮到最后的第八鞭，之前所有的响鞭人和唱词人己经来到山下，在秦飞雪身边围成一个圈。
响鞭人己经改为手持腰鼓，唱词人则按照自己脸上的画谱，跳着姿态不一的舞蹈，雄鹰扇动翅膀，黑熊憨态可掬，猛虎啸动山林......而处于中心的秦飞雪则是深呼吸一口气，浅褐色眸子亮的出奇，踏出半步腰马合一。
与另外七鞭不同，第八鞭必须凌空抽响，期间鞭子不能落地，因此对响鞭人的体力是非常大的考验。
啪——啪——啪——头三鞭甩的气势惊人，犹如猛龙过江吞灭山河。
因为前面七鞭只是次数不同，几次看下来不免有些审美疲劳，原本以为最后一鞭也是如此，谁能想到会如此抓人眼球！
八鞭结束，秦飞雪利落收鞭，余下所有响鞭人和唱词人站在她身后，众人面向银杏树作揖，齐声唱道：“八鞭响，繁荣昌盛国兴旺！”
就在这时突然起风了。
山坡的梨树纷纷开始摇动，满天飘满了白粉色的梨花瓣，吹向银杏树前的所有人。
这番神奇的景象，就好像山神真的存在。
祂感受到了山民敬意，从睡梦中醒来，吹来一场花雨回馈山民的信仰。
许多人被眼前如梦似幻的场景吸引，纷纷伸出手，看着花瓣落在掌心又乘风而起，只留下一抹余香。
三十六位老人行至响鞭人和唱词人身前，众人面朝银杏树，每人手里拿着三柱长香，齐齐鞠躬敬完最后一柱香。
如此，祭山方才正式结束。
前来观礼的游客真真是大开眼界，这还是第一次在北方见到如此正宗的祭祀活动。
霎时间掌声雷动，观众们毫不吝啬自己的震撼和赞叹，叫好声一浪接一浪。
与喧闹的人群相比，冯伟和程童此刻出奇的安静，两人望着银杏树，表情相当凝重。
在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世界中，祭山仪式完成的瞬间，长香燃起的烟雾盘旋在银杏树周围，攀上树冠之际，化作盈盈光点，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条璀璨金河。
另有一只火红色小鸟在半空中振翅飞翔，伴随声声鸣啼，金河开始缓缓流动，飘向远方的山脉。
这是......信仰？！
人类怎么可能掌握这么纯粹的力量？！
冯伟顿时急了起来，匆匆给程童打个手势，连忙挤出人群，去给领导报信。
对于这些事情，秦飞雪是不知道的。
抬头看着空中的小鸟，眸中盈满笑意，双唇微动，一句无声的呼唤，鸟儿己经俯冲而来，轻飘飘落在她的肩膀。
周围站满了人，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关注此事，全因这只鸟不是普通人可以看见的。
它名唤逐焰，是秦飞雪的伴生灵兽。
阿焰，情况怎么样？
好着呢！
葫芦峰的地脉己经彻底填满了，和落云峰的节点也冲开了！
一人一兽从小便有心灵感应，无需开口，也能沟通自如。
“嗷——”就在此时，群山之间突然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兽吼，惊得所有人心口首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