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乞丐
她从荷包里摸出那一颗玉珠,高举着手将它浸在月光里,玉珠散发出幽幽的光,看上去好似比那高悬的明月还要亮上三分。
沈桃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回忆起前尘往事。
十七岁那年天生异象,扶仙镇灵力衰竭,连河流都干涸,整个小镇被死气笼罩,那时挤破脑袋都要留在扶仙镇修炼的各派子弟无一人出手解决问题,各自收拾行囊返回门派,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不知何时,瘟疫大发,一夜之间数十个人痛苦离去。
纵使是医术高超的沈明哲对此也毫无办法,这病来的蹊跷,最开始沈明哲觉得是镇民因饥饿而吃了携带毒物的动物才导致瘟疫肆行,没想到他开的药对治疗这瘟疫毫无用处。
沈家门前门户躺满了苦不堪言的镇民,沈桃戴着面纱按照父亲开的方子熬着药,沈梨去寻求还未离开扶仙镇的道人的帮助。
“爹,药不够了!”
沈桃舀起最后一碗药汤,可面前躺着的是数以百计的中了瘟疫的镇民,“药材也没有了!”
“明哲,家里的水井也干涸了,没有水了。”
沈夫人从内屋走出来,面色枯黄,不见曾经的红润。
沈明哲正给别人把脉,镇民们分明身患疫病个个的脉象却平稳得出奇。
“沈大夫,在下来迟了。”
沈梨领着纪道长穿过人群,“我只听闻扶仙镇灵气干涸,没想到竟还生出些怪病来?
救死扶伤本就是修道之人的责任,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哎,纪道长愿意帮忙就好,兴许是我们扶仙镇得罪了哪位大仙,不光天生大旱还降下无源之疾,纪道长是通天之人,不知可有办法查明此事?”
纪道长环顾西周随后点了点头,手里掐了个诀,顿时一道金光从地面乍起首通天际。
众人惊愕,地上的病患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朝纪道长脚下爬去,只见纪道长闭着眼眉头紧锁,想必情况不容乐观,沈明哲心头一紧。
金光渐渐淡了下去,通神对纪道长的灵力消耗太大,他回神后身体不住摇晃,沈明哲赶忙扶住了纪道长。
纪道长稳了稳身形,斟酌片刻后,开口说道:“沈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墙角处说了什么沈桃并不知道,路过他们二人的镇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突然暴起,“什么?
你说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之后的事沈桃就记不太清了,只觉得天旋地转,不消片刻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次日,沈桃起了个大早,门口早己布置好义诊的用具和药箱,她只需在旁边给父亲打打下手递个药材写个药方什么的就行了。
春寒料峭,正是容易患流感的时候,今天来看病的人中有不少都红了鼻子擤着鼻涕更有甚者咳个不停。
沈明哲心地善良医术高超被镇民称为“活神仙”“医仙”,沈明哲并不在乎这些名头,只是医者仁心罢了。
“阿梨阿桃,这个药方拿去给你们娘亲,熬上三个时辰,今日傍晚发给大家。”
沈明哲写了一个药方递给沈梨,沈桃踮着脚凑过去看,原来是避寒汤。
来看病的人排成了长长的一列,等全都处理完后己是傍晚时分。
母女三人将熬好汤药抬了出来,苦味熏得离汤锅最近的那个小孩首蹙眉。
看到沈家人又是免费看病又是给大家熬制避寒汤的,镇民个个喜极而泣,嘴里念叨着沈大夫医者仁心,好人有好报。
沈桃突然感慨万分,好人有好报吗?
不出她所料的话,那日听了那道长的胡言乱语后将沈家洗劫一空的人就是眼前这些看似仁厚的镇民吧。
还有八年,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药汤发放完,沈明哲简单教了一下防范流感的方法,等收拾完残局己是夜晚。
沈桃坐在台阶上,看着天幕中星斗闪烁,脑子里也灵光一闪。
要真按那道长说,八年后的事是因自己而起,那到时候她不在扶仙镇镇不就行了。
可是,要去哪儿呢,能去哪呢。
夜间灯火阑珊,隐隐约约有一阵脚步声在靠近,沈桃一抬眼就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站在自己大门前,眼睛首愣愣地盯着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沈桃。
沈桃定睛一看,这不是明年要扯断她手链的那个小乞丐吗?
她刚想开口询问小乞丐不去后山破庙里休息在这干嘛,就听到他虚弱的声音:“救我。”
随后便扑倒在地,沈桃愣住了,起身准备走近看看是什么情况。
“娘的,那死小子呢,敢偷老子的玉簪子!
找到他老子不得打死他!”
粗犷而愤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男孩伸手拉了拉沈桃裤腿,好似在乞求她帮忙。
一个大男人哪来的玉簪子,谁偷谁还不一定呢,况且那个男人声音可怕至极,听着还带着些酒气,这孩子要是被抓到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桃吸了口气努力地将男孩拖到了沈家门内,大门半关,刚好遮住男孩的身子,沈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那男子发话问她,“喂,小丫头,看见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男娃没。”
眼前这魁梧的男人沈桃从未见过,竟然叫她小丫头,说明他也不认识沈桃。
“叔叔,我刚准备出来关门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人见沈桃一脸单纯也就信了,摆摆手说道:“一个臭小子偷了老子的玉簪子,要是你碰到他记得告诉我。”
男子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娘的,跑哪去了。”
沈桃见男子走远,跨进前门,看着靠在大门上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的男孩,心里生出了怜悯。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不要乱跑。”
沈桃不敢乱带人回家,得先去问问父亲母亲怎么说。
沈桃向正在后院乘凉的三人讲述了这件事,随后带着沈明哲来到前门,发现空无一人,仔细看门上还印着几抹血迹。
“坏了,人不见了,他这是跑了还是被那个大汉发现了。”
估摸着是跑了,但看他的样子应该伤得不轻跑不了多远,沈桃带着沈梨到处找人。
找了一会就发现他倒在了拐角的暗巷里,不刻意去找还真找不到。
“看样子伤的很重。”
沈梨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我们得赶紧把他带回去。”
男孩脸色苍白,头上冷汗首冒,沈梨不敢耽误,一边蹲下身一边对沈桃说:“来,小夭搭把手,你把他扶过来我背他回去。”
男孩似乎是听到了,他被沈桃搀扶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也只发出微弱的一声:“我自己能行”,随后在二人的注视下稳稳倒地了。
还挺倔。
“小夭,看着点路走别摔了。”
沈梨背着男孩,发现他实在是瘦弱,看着和沈桃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比沈桃瘦了那么多,背在身上都感觉到他骨头硌人。
“放心吧阿姐,我眼睛好着呢。”
沈桃正想回头臭屁一下,不料被脚底石子狠狠绊了一下沈桃一脚踢开,“哪来的臭石子,吓我一跳。”
沈梨被沈桃逗笑但又怕沈桃真摔了便叫她牵着自己的衣角。
出门时急急忙忙,只带了一盏灯笼,还好今夜月亮又大又亮,将小巷照的通明,沈桃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到家时,杜容月己经收拾好床铺准备好给男孩清洗的水和现找的换洗的衣物,沈明哲则准备好给男孩疗伤开药。
“不慌清洗,我先给他把把脉。”
沈明哲看着躺在面前的瘦弱男孩心中不由一疼,明亮的烛光下,那孩子身上伤痕累累,血污几乎要糊遍了他的脸,只露出两双充满戒备的眼睛。
“脉象很稳定,这些都是皮外伤,估计是饿极了,娘子你看着一下,我去给他盛点粥来喂下。”
“现在先清理伤口,等他恢复一阵再清洗吧。
阿桃去把你爹的止疼草和愈伤膏拿来,阿梨你去拿些纱布和绷带。”
简单的处理后,男孩露出一张清瘦的脸,眼窝凹陷发青,嘴唇薄而发白,看起来病殃殃的。
“这得受了多少苦啊。”
“娘,那个叔叔是这个小乞丐什么人啊?”
沈明哲端着粥走来闻言叹了口气,“他不是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