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拿去当了?”
少华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在母亲面前垂首而立:“妈,我也是没办法,爸爸真得绝情到一分钱都不给我,我这么大个人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张静文呼地站起来,怒视着少华:“少华!
你真是太过分了!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少华讪着脸软磨硬泡:“妈,你小点声!
只不过两件首饰,我向你发誓,以后我绝不会再干这种事。
妈我求您这次千万别告诉父亲,如果让他知道了……”张静文厉声地:“这件事己经闹得这么大了,巡捕房都己经插手了,你还想瞒你父亲,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你自己去跟你父亲说吧!”
少华哀求地:“妈,我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千万别告诉父亲,如果让父亲知道我就完了。”
张静文气愤又无奈:“少华,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有失颜面的事情?
陈公馆的大少爷竟然偷拿母亲的首饰出去变卖!
而且是为了一个***!
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我也救不了你了。”
张静文带着少华走影心房间。
影心起身迎接:“大姐。”
张静文居高临下:“影心,少华这么不争气,我也拿他没办法。
王先生这件事确实是我冤枉他了,巡捕房那边我己经打过了招呼。
至于王先生,我看还是你出面安抚一下吧。”
影心默默地点点头。
张静文昂首走出去。
少华进退两难,待母亲走出去,他垂着头不安地:“心姨,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我……”影心轻声安慰:“少华,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你能出面澄清这件事并把责任承担下来,你能这样做我真的很欣慰。”
少华呆了呆,垂着头讪讪地走了出去。
影心目送少华离开后伸手拉灭电灯,她慢慢走至窗前,默默立于黑暗中。
子杰肩上搭着外套从巡捕房走出来,突然他楞在那里。
影心站在马路对面的车旁等他。
子杰隔着马路看着影心,然后他激动起来,不顾一切地穿过往来的车流和人群大步跑到影心面前。
影心看着子杰的脸。
子杰喘着气定定地望着影心,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眼睛里己经有了明显的血丝,面色憔悴。
影心充满歉意地轻声说:“王先生,这次的事件纯属误会。
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我想必须向你解释一下。”
子杰猝然转过头去。
司机打开车门,影心上车,坐在副驾驶座上,子杰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上车,车子开走。
车内,子杰坐在后座上,他转头看向车窗外,眼里己经浮起泪光。
影心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对身后子杰的情绪变化浑然不知。
影心带子杰来到一家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
影心望着子杰,轻声地:“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整件事都是一个误会,现在误会澄清了,只是平白无故害你坐牢,而且害你名誉受损,希望你能看在少华站出来勇于承担责任还有少林的份上不要记恨,我代表陈家向你表示歉意。
这次真得很对不起。”
子杰抬起眼睛深深地凝视影心,他牵动唇角,再垂下头去,悲哀地:“没关系。
我算什么!
就是少爷不站出来我被判了刑,我又能怎么样?
只能乖乖坐牢!
这次谢谢你,谢谢你还我清白。
不过,(加重重语气)该道歉地不是你!”
影心无奈地:“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好人平白无故地蒙受冤屈。
王先生,我希望这次的误会不会影响你在陈公馆的工作,少林这一段真得有了很大的进步。
“子杰:“我不会离开!
我很喜欢少林,他真的非常可爱。
“子杰定睛凝视影心,眼神炽热伤感。
影心在子杰的凝视中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她拿起一边的白色小包:“我要回去了,你一起走吗?。”
子杰:“你先走吧。
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影心起身款款走向门口。
子杰默默凝视影心离开的背影,然后他收回目光,看向影心用过的杯子。
子杰把影心喝过的杯子举至眼前,凝神望着。
咖啡杯的口沿上有一个明显的口红印记。
子杰慢慢把杯子送至嘴边,在影心双唇沾过的地方轻轻地动情地喝了一口,他目光迷离地凝望手中的咖啡杯。
喧哗的街头,瑞阳双手插在裤兜里,一个人落寞地走着。
影心静静地坐在车子后座。
影心目光被吸引,突然她呆住了。
她看到瑞阳孤独地在街边慢慢地走着。
影心激动地睁大眼睛定定地望着瑞阳的身影,车子驶过去,瑞阳的身影被抛在后面。
影心慢慢回过头来,她情绪波动,泪流满面。
瑞阳并没有看到车里的影心,他在小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神情落寞地凝视着面前的湖水,把手里的一根枝条一段段地折碎,每折断一段都掷向湖面。
枝条一段段地飘浮在水面。
瑞阳扔掉手中的一半枝条,烦躁地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双肘靠膝深深地弯下腰去,然后抬起头,烦躁又焦灼。
陈公馆子杰房间。
子杰从里间走出来,轻轻关上房门,走至床前弯腰收拾散在床上的衣服。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子杰闻声过去开门。
门开了,少平站在那里,一脸歉意地望着子杰。
子杰意外地:“小姐?”
少平友好地:“我可以进来吗?”
子杰:“当然可以!
请进。”
闪身做出请的姿势。
少平走进来,打量这间屋子。
子杰随手关上门,恭敬地:“小姐请坐。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少平转过身望着子杰:“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子杰一楞,随时即明白过来,一笑:“这己经是第二次有人向我道歉了,只是一场误会,没关系,我不会介意。”
少平首视子杰:“心姨,她己经向你道过歉了是吗?”
子杰:“是。
不过你们都不是这次误会的始作俑者,所以真正应该道歉的不该是你们两个。”
意识到此言不妥,“哦,这件事己经过去了,我不会介意。”
少平真诚地:“我是代我母亲来向你致歉地,这次真的让你受了很大委屈。”
陈公馆二楼走廊里,张静文从楼梯口走过来,走到子杰房门口突然听到少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她惊讶地停住脚步,少平的声音:“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门蓦地被打开,张静文赫然出现在门口,她瞪着眼睛疑神疑鬼点望着里面的两个人。
少平子杰吃惊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张静文愕然又不满:“少平!?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少平不自然地:“哦,我是来向王先生道歉的。”
看了子杰一眼,起身走向门口,张静文一边往外走一边瞪了子杰一眼。
子杰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女人走开。
少平和张静文一前一后走进少平房间,张静文站住颇为不满地:“少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深更半夜,你一个女孩子跑到一个男人房间里,这像什么话!”
少平转过身来大方地:“妈,王先生因为我们的错误平白无故坐了牢,难道我们不应该拿出诚意向他道歉吗?”
张静文不屑地:“道歉?!
他只不过是个下人,就算是我们误会了他,现在他还能有幸回到这个家里来己经是对他最好的交待了,而且我己经让影心出面安抚他了。
你是陈公馆的大小姐,深更半夜跑去跟他道什么歉!”
少平规劝:“妈,虽然我们是高贵家庭,可是下人也是人,我们冤枉了人家就应该拿出诚意道歉。”
张静文妥协地:“就算我们该给他道歉也应该让你哥去,你是女孩子,又是陈公馆的大小姐,你这样做是不妥当的!
以后不许再有这种事,听到没有?”
少平:“听到了。”
转身走向浴室,“我要洗澡了。”
走进浴室关上门。
张静文发愁地望着浴室关上的门,转身走出去。
陈公馆餐厅。
晚餐己经端上来,菜色明显少了许多。
影心在给少林的颈下带围布。
子杰走进来,在偏对面坐下,诧异地:“就我们三个人吗?”
影心平静温和:“他们去参加宴会了。
少华向来不在家里吃晚饭,少平应该快下来了。
“子杰望着影心,话到嘴边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没去?”
影心淡淡地:“这样的宴会向来都是老爷和夫人去,我只是一个姨太太,没资格参加,而且我也不喜欢。”
说完,给少林夹菜。
子杰怜惜地凝视影心。
影心低垂着头给少林夹菜。
少林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定睛凝视影心的子杰,幼稚地问:“老师,你喜欢我妈妈吗?”
子杰一惊,急忙移开目光。
影心大吃一惊,警告地叫道:“少林!”
少林童心无忌:“妈妈,我看到老师很喜欢看你……”影心大惊失色地用手蒙住少林的嘴,低声警告:“少林,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子杰看着那对母子,端起碗起身向外走,迎面少平走进来,奇怪地看着子杰。
子杰侧身让过,然后走出去。
少平莫名地坐下来,看了看影心。
影心端起自己的碗,面色极力维持平静。
晚上十一点,子杰躺在床上看一本厚厚的书。
院子里传来汽车声,刹车声。
陈福的声音:“老爷夫人回来了。”
杂乱的脚步声由外而内,上楼的声音,开门的声音,子杰眼睛盯在书上,耳朵里倾听着这些声音。
子杰放下书,按灭台灯。
这时传来一阵轻轻地敲门声,陈士坤的声音:“影心!”
子杰一动不动,在开门声和关门声中皱起眉头,面色阴郁地望着天花板。
东方的天空,太阳刚刚破晓。
子杰漫步在陈公馆花园的花丛中,突然,他的眼神一亮,停下来。
影心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在郁郁葱葱的花丛中专注地看一本书。
子杰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声音愉快地:“早。”
影心抬头,看到子杰礼貌地:“早,少林还在睡吗?”
子杰:“还在睡。
夫人每天都早起看书吗?”
影心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小时候跟我父亲读私塾,每天六点不到就起床背书,背不下来要打戒尺。
所以每天都早早地起来背书,就这样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子杰专注地听完,然后看向影心手中的书,意外又兴奋地:“你也在看这本书?”
影心望着子杰点点头。
子杰笑:“真巧,我也在看这本书。”
影心:“是吗?
我刚刚看完,结局很惨,于连的梦想破灭了。”
子杰:“我知道,我己经是第三遍看这本书了。”
影心抬头看向子杰。
子杰对着影心展开一个开心的笑容。
影心微微牵动唇角,移开了目光。
子杰深深地凝视影心。
一条偏僻冷清的小街上。
影心的贴身丫环绮红手里提着一个盖着布的篮子,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小街上有零星几个行人。
走至一个拐角处,低头赶路的绮红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绮红吃惊地抬头。
瑞阳站在绮红面前,神情忧郁憔悴。
绮红轻呼:“张先生!”
瑞阳示意绮红跟他走,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向一条小巷走去。
走到小巷里,西下无人,瑞阳从怀里摸出一方折叠成心形的手帕交到绮红手上,低声地:“把这个交给影心!”
然后转身匆匆走了。
绮红快速把手帕塞进衣兜里。
瑞阳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小巷的拐角处。
陈公馆影心房间,影心呆呆站在窗子前面。
绮红急匆匆推门而入,回身把房门关好。
影心回身:“绮红,怎么了?”
绮红神色紧张地走过来,掏出那方手帕,压低声音:“我刚才碰到张先生了,他给了我这个,看样子好像是特意在等我。”
影心紧张地接过手帕:“绮红,你先出去吧。”
绮红转身走出房间,影心跟过去把门从里面锁死。
影心在沙发上坐下,望着手里折成心形的手帕。
影心颤抖着双手打开那个折叠成心形的小手帕,里面有一张纸,再打开纸,纸上有一行字:“我后半夜在陈公馆后园等你。
不见不散。”
影心看完纸条,脸色大变,她惊恐地把纸条贴在胸口。
凌晨一点多。
陈公馆后园,古树参天,风吹树动,暗影幢幢。
特殊的响动中,墙头上露出瑞阳的半张脸,他先朝大宅看了看。
大宅己经睡了。
瑞阳灵巧地翻墙而过,落地时只发出了很小的声音,然后闪身隐藏在一棵粗大的树木后面,他喘着粗气紧张地向陈公馆大宅张望。
惨淡的光线里,他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狂热的不顾一切的光芒。
此时,一身黑衣的影心站在自己房间窗前,今夜陈士坤没来她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影心的身影和黑夜融为一体,像一个剪影。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一下,时间指向凌晨一点半。
影心慢慢转过身,定定地望着那只钟,好像在下最后的决心,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移向门口。
子杰从卫生间走出来,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微门响,听声音是从对面影心房间传来的。
子杰略一定神,然后迅速蹑足走向门口,把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看出去。
对面影心的房门紧闭。
子杰悄然探出头去。
一身黑衣的影心在朦胧的光线里正悄然拐过走廊尽头的拐角。
子杰从房门里探出头来,望着影心背影消失的方向疑惑地喃喃自语:“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