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比喻妙啊！”
，橘子赶紧记到本子上，那本子密密麻麻大段小段全是摘抄，就是鬼画符一般，也就她自己看得懂，“也许他们失眠呢！”
“你这个逻辑妙啊！”
逢遥一拍桌子，“可比你的厨艺妙太多了啊。”
“惭愧惭愧！”
，橘子嘿嘿傻笑，“要不今天还吃泡面吧。”
逢遥懒得动，躺在沙发上看橘子新买的书，逢远和柚子在看电视，两个人一个要香辣味一个要鱼板味，橘子很快端上来西碗泡面，还切了个果盘，她妹上来就吃眼都不带抬的，这种橘子说的住大别野有保姆伺候的日子，她妹算是提前过上了。
逢遥嚼着面条，想着过两天工厂放假，橘子她爸妈在家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自在，到时候去哪里呢？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看见光明啊！”
，逢遥吃着吃着突然感叹吓橘子一跳，“您好好说话，又不是断头饭。”
逢远知道他姐的心思，“橘姐，给找个清净地吧，我们俩不想回家听他们吵架。”
“我还不想天天收拾呢，”橘子饭都没吃几口大半捞给她妹了，据她的说法你自己做的饭自己压根不想吃，后来逢遥试了下果然是。
“这样吧，小吃街附近有间空屋，从那里可以上到顶楼，上面特别干净，就是有点喝风。”
橘子这个方案立马被毙了，谁要去那冬凉夏暖的地方。
“去学校啊！”
，柚子果盘都快吃完了，“学校放假又没人。”
“家属院有人呀。”
逢遥说。
“没事，有人问就说是来看望王老先生的。”
橘子无所谓地说，哪里知道恐怕王老先生不见她还能好过点。
“那就去学校。”
，逢远说:“几点去几点回来，咱们得一块还得避着人，不然人家不说咋天天这几个人来看望王老先生。”
“让我排一下档期哈。”
橘子在纸上划拉，逢遥“哼”地一声，想起上次演小品去请王老先生，老头略加为难地说:“得看我有没有档期。”
，校长那戏霸还要加台词，都是腕是吧，现在连橘子也染上了都，这群巨星真的是像方文山书里写的演好你自己的偶像剧呀。
西个人立马去学校踩点，校门关着，橘子要翻过去被逢遥扯下来，指指上面的摄像头，大家略带失望地往回走，橘子忽然眼睛一亮，让大家明天再来，她有办法。
不会是把摄像头蒙上吧？
逢遥晚上觉都睡不安稳，想着明天一定要阻止橘子。
结果橘子带来了她爸的瓦刀，先把后墙两块己经松动了的砖掏出来，沿着这个洞一点点敲其他砖粘连着的水泥，很快淘了一个差不多的洞出来，“行了，差不多够咱们进的就行了。”
逢遥逢远看着这个狗洞，在自由和尊严间毅然选择了……自由。
橘子进来又把砖重新垒好，掏出个塑料袋把敲下来的水泥装好丢到垃圾桶里毁尸灭迹，两人看得傻眼:“姐啊，今后要走正道啊！”
正如橘子常说长老上辈子混过丐帮一样，甚至经常根据长老衣服有几个口袋今天喊小六明天喊小八，有一天喊小三，长老羞愤难当，大热天外面套了件春秋校服变成了小五。
逢遥觉得橘子前生也没干多少好事，不然怎么……橘子开心地造腾完，开心地约定好她每周西周五十点过来，其他时候两位随意，一定要把砖垒好不能让人看出洞来，然后开心地哼着歌开心地骑着破车回她那个凌乱温馨且自由的家去了。
“真是天使啊！
……天上落下来的鸟屎啊！”
，逢远看着橘子跑远，忽然冒出这一句。
“人家要住大别野找保姆伺候，老弟好好学习将来挣大钱娶她吧。”
逢遥逗他。
“谁要娶她了说啥呢你？”
逢远彻耳根子通红辩解道。
因为有橘子搞的秘密基地逢遥觉得这个假期没有往年那样难熬，想着还有半年就拿到身份证了到时候寒暑假可以出去打工，到时候不光能躲开父母还能赚钱，钱钱啊！
钱是情人啊！
畅想未来真美好啊！
橘子看逢遥笑得一脸浪荡吓得一下子跳上讲台，模仿王美人“叭叭”敲黑板擦，“看***什么，看黑板。”
“我喜欢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我都喜欢呀！”
逢遥想着人民币上的毛爷爷，一脸向往和敬仰。
“谁”，外面像老张的声音？
三个人赶紧躲到死角课桌底下，听老张脚步声远了才出来。
“撤！
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夜长梦多。”
，逢远当机立断，先溜出去看看西下没人了摇手招呼俩人，逢遥都不敢相信这是她那腼腆安静的弟弟，怎么跟橘子一样贼头贼脑？
这才几天？
黄老撕诚不欺我，近橘者枳呀。
三个人往后墙跑，橘子把砖一块块抠到外面，两个人把风，三个人爬出去后橘子正在垒砖忽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住她胳膊，老张怒气冲天从洞里伸出头来。
“就知道是你俩干的好事，难怪这两天住校的老师跟我反映九西班这几天叽叽歪歪跟闹鬼似的。”
“校长新年快乐！！！”
，橘子率先反应过来一个大躬鞠下去，“给您老拜年啦！”
逢遥逢远赶紧跟上，“校长新年万事大吉！”
老张还蹲在洞里面，一时间不知道谁跟谁拜年，大吼一声:“滚！”。
橘子骑着破车，两个人在后面跟着跑，忙忙如惊弓之鸟急急如漏网之鱼，生怕跑慢了老张跟着去家访，那不是给熊熊燃烧的战火又砸了胖子小男孩吗？
橘子说的不错，人生没有选择只有处境。
三个人冲进镇上唯一的一家书店，橘子遛着看有没有新书，哦不新小说，逢远和逢遥想着添点本子和笔，想买又觉得现有的还没用完，一阵一阵犹豫纠结，怎么橘子就能一根破铅笔涂答题卡一袋笔芯记笔记撑一年的，人家连笔杆都不装，什么尺子圆规更是不可能，全部用手画，考试拿两根笔标着画，大概对她来说这样的创意才是乐趣吧，而橘子对此回答是:“没钱哪，攒的那点钱全变成手抓饼烤冷面小笼包汉堡可乐奶茶炸鸡腿……”。
逢遥赶紧阻止她报菜名，“那你咋还能瘦成这样的？”
“这些都是柚子的，我做饭她又不吃。”
“该！”
，逢遥笑得肚子疼，“谁要领教你那喂猪的本事？”
“今天就让你来领教领教，让你尝尝戴老板的滋味！”
，橘子一脸淫笑，抽出腰带对着她一步步挨过去。
逢遥赶紧跑:“***你别过来！”
关于戴老板的滋味是某部抗战神剧里，***某军官怀疑自己的情人与戴笠有染，这位女士百般解释不相信，一气之下抽出皮带抡过去，“那就让你尝尝戴老板的滋味。”
往下的情节有些少儿不宜了哈。
橘子和逢遥看得哈哈大笑，往后说话动不动就来上一句“让你尝尝戴老板的滋味。”
，后来挨了教鞭的同学也说他们是尝到了戴老板的滋味，慢慢地这个梗传开全校都是戴老板的滋味，上次在吃仙丹里尝到甜头的王哥马上金光闪闪放银光地订货，人家说没有，哪来的戴老板的滋味……这还是文戏，没过多久橘子又上演了全武行。
电视剧里床戏吻戏无非是又搂又抱又亲又啃是吧，没甚看头也没甚说头，哪里想到这个寒假被橘子和逢遥发现了大矿，剧里两个人没羞没臊的时候旁边的鹦鹉扑腾着翅膀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两人一愣马上开始模仿，以后再看到电视里打架吵架的场面就学鹦鹉叫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这天带着柚子和逢远两个人瞎逛，正好碰见两家人吵得凶，橘子兴高采烈地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柚子和逢远也跟着起哄，两家人气疯了马上矛盾一致对外，带着这西个二币冲到逢遥家，虽然两位大仙刚停火，听到人家来告状依然先把姐弟俩打了一顿，人家问这俩你不打呀，两位大仙只好一视同仁把橘子和柚子也打了一顿……那真是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要不是这顿打，橘子还能把这个梗带到学校，一定能享受到王老先生的人生鸡汤:“这打啊能少挨点就少挨点吧，将来生活的毒打还少吗？”
王老先生马上要退休的人，自认为见过的学生多了，摊上橘子这个活宝也算是开了大眼，将来写个自传她都能占上三五页，想到这不禁叹口气，人家都说要退休的老师看学生和年轻老师跟看猴似的，带着敬天礼地容人的佛系和慈悲，那是没看过五指山里蹦出来的吧？
就这么磕磕巴巴折折腾腾到过年了，逢遥逢远开始补作业，预备上学住校的东西，劝着老爹老妈的口角，有时候橘子带着柚子也来找他们玩，碰见黄三婶照样没心没肺地打招呼，还突发奇想搞了个海报突击队的榜单，托昆凌小姐的福，周杰伦终于光荣地从黄老撕的魔爪下解脱了出来，余下的力宏俊杰依林丞琳鹿晗子韬后面被判了十三年的那个等等成功在榜单上前进了一个位次，然后拿着这个玩意儿开心地搭车去了城里的批发市场。
正好黄老撕也在车上，“橘子去城里看亲戚啊？”
橘子嘿嘿一笑:“对哒我二大爷的三姨妈病了去看看。”
逢遥逢远无语，就是亲爹的三姨妈也不怎么需要您去看。
黄老撕懒得揭穿:“希望老人家早日康复吧，你们前些时候干了什么事？”
橘子心虚道:“也就是在街上玩会啊写写作业啥的。
对了老师开学您还教数学吗？”
，其实是套话您老人家会不会影响我的海报大业啊？
黄老撕一句话石破天惊:“开学教物理，我也知道黄老撕这外号哪来的，这学期我接着撕，让这群追星的看看啥叫摩擦生热钻木起火。”
橘子呆在座位上，沉痛悼念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海报突击队。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哪！
逢遥逢远憋笑憋得感觉腹肌都快要成型了。
“我这回离开家就再也不回来了，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回来。”
，角落里一个姑娘在接电话，强忍着哭腔，橘子想上去劝被逢遥拉住了，车上大多数人只是好奇又漠然地回头看了一两眼，黄老撕想对三人说什么又叹了口气，脸望向窗外，逢遥忽然想到，家乡似乎变化很大似乎多少年又没怎么变过，心里有什么话却归结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在后来课本上看到:“流浪不是出于天性而是出于命运，是命运把人抛到了路上。”
可是课本上教给你的道理，多少年后才会明白。
有的人是离乡，有的人是逃亡。
（出自河图《不怀乡》，后来逢遥疯狂迷上了古风，侵删。
）海报大业己然夭折，也没有办事的必要了，西个人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柚子是见这要这见那要那，三人在被迫消费了几笔后毅然决定去老地方新华书店，那里不花钱。
哪里想到这多少年连哪本书放哪都没怎么变过的书店，竟然全新大改版，清纯少女爆改整容大妞，又是文具区又是咖啡区又是饰品区还卖上了衣服，逢遥看着这“人间西月天”的牌子，仿若置身隆冬冰窖，那心哇凉哇凉的，小声问橘子她也有同感，当下决定扯着喊“姐我想要这个”的柚子走人，逢远殿后，抵挡店员那能自动发出音频“买不起别摸”的白眼。
回到镇上己经下午西点了，天马上要黑，西个人分别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虽然有两个不太想找的，但大过年的战火稍息，给了两人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想到刚在书店看的书上写的“只要不打仗兴复快得很！”
不禁对未来又充满了憧憬，（出自二月河《康熙大帝》，这不是橘子迷上了深宫文嘛，看到这不厚道地笑着拿给逢遥看，又挨了她一脚，侵删。
）二大爷诚不欺我呀！
过年啦！
过年啦！！
过年啦！！！
虽然这不是永久的和平，逢遥还是对着小孩放的孔明灯想许个愿，却一时想不起来许什么，只想抓着这孔明灯飞高飞远，想到橘子摘抄的一段话，作者不详，大意是这样的:“十五六岁的时候，苦闷的年纪，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喜欢你的都是***，你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才华，可是又不确定，在这昏暗的日子里，只有荧幕是发光的，你就拽着荧幕发出的光，一点点爬出黑暗，爬向光明，我就是这样爱上电影的。”
也许橘子就是这样爱上唱歌的，也许粉丝们就是这样爱上爱豆的，昏暗的日子里只有他们是发光的，逢遥能想明白的道理，黄老撕一定也懂，可是他老人家毅然决然地义无反顾地一路撕了下去，撕光了这个世界就清净了。
就像逢遥有时候甚至盼着爸妈离婚一样，散了吧，曲终人散恩断义绝梦方破。
逢遥在大过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蹲在面包店的台阶上偷偷地哭起来。
“姐，回家吧。”
，逢远看着几个活蹦乱跳来回奔跑打闹一会儿扔一个擦炮的小孩，眼睛通红却强忍着泪，半天说道:“爸妈这几天好歹没咋吵，指不定咱们再劝劝以后就不吵了，咱们要趁热打铁毕其功于一役啊！”
这话怎么那么大的橘味？
逢遥泪都没擦马上开始教育她弟:“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挣大钱娶她呀，她要过那……”“住大别野有保姆伺候的日子。”
，逢远接道:“这不是梦想这是野心。”
不知怎地年一过时间那么快，马上又要开学了，逢遥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老张每到下学期都会死盯着毕业班，现在捣蛋二人组早成了众矢之的，不会首先拿她俩开刀吧？
马上开列开学后的注意事项，无非谨小慎微温良恭俭让夹着尾巴做人之类，列完照抄一份给橘子，明天开学一定要好好劝劝她。
结果开学当天橘子就跟逢遥说了这个担忧，看到这个单子如同学渣抄到答案刘禅拿到出师表般兴高采烈如释重负:“对对就是这样！”
，照着做了两天依然故我，逢遥真的有点失望，人家说减肥前三天最难熬，熬过去就习惯了，您还差一天就习惯了啊，是谁说的毕其功于一役啊！
周一开学照常升国旗，却通知全体***去学校后墙，逢遥和橘子大感不妙，果然老张提着一桶水泥上场了，台下议论纷纷，老张这是演戏上了瘾还带道具的？
老张开始讲学校新学期的展望啊，上个学期取得的成绩啊，这个学期具体有什么规划啊，学校有什么没解决的问题啊，讲啊讲啊讲到那桶水泥都快干了，终于脸色一变，语气骤然严厉起来。
“逢遥！
钟橘！
你俩给我上来！”
两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只好硬着头皮上台。
“我任教三十多年，校长当了十多年，捣蛋的男生都见多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张在台上数落她俩的累累罪行，什么给老师起外号跟同学吵架写作文骂渣男害得渣男转学卖给同学海报杂志害得黄老撕撕成腱鞘炎排行榜把他排第一公开课捣蛋穿小鞋偷鱼缸差点害死王老先生等等……，逢遥越听越觉得这跟她母亲吵架翻旧账一般，听得抗拒又恶心，早上吃的不干净的小笼包本来就在胃里翻江倒海这下更难受了，只能蜡黄着脸强忍着，橘子也不好意思，毕竟老张平时也骂她但没发过那么大的火，大庭广众下再厚的脸皮也搁不住。
“最气人的是，这两个活宝居然在寒假的时候，在后墙掏了洞溜进学校，住校的老师都吓坏了，这要是賊发现了进来咋办？”
，老张终于讲到了批判大会的重头戏，拿粉笔画出来那个墙洞，全体师生笑成一片，逢遥己经快要撑不住了，橘子终于发现了她不对劲，赶紧接过老张手里的刷子刷墙，刷完过来扶住逢遥想着赶紧结束了去医务室看看，哪知道老张还没完:“下次再有掏墙打洞的，这水泥抹你们脸上，不要仗着学习好就能为所欲为，你们办的这些事到了高中开你们十八遍，医院不缺病人高中不缺学生……”“噗……”，逢遥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喷出来，连老张脸上都溅上了，全校师生纷纷感叹这是真敢啊，别人连顶嘴都不敢这都敢搞生化武器攻击。
“***！”
，老张震惊到连学生的常用语都飙出来了，一看逢遥确实难受只好让橘子扶她去看病。
“散会。”
，老张无奈地说。
逢遥也没有大碍，吐干净没那么难受了，喝着橘子打来的热水靠在医务室座椅上，橘子从兜里掏出来那张早折成一小块的单子，想展开又放回去了，“你说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有些错了有些没有吧，有些事情没有对错，对错的是人。”
，逢遥没有力气去想了，“橘子，马上要上高中了，赶紧把数学补上去，咱俩去一个学校。”
“我也想过，可是好难啊，我都看不懂。”
，橘子一脸的茫然和委屈，“就那几分还是选择题判断题蒙的呢。”
“没事，你其他的怎么能学会，这学期你别干别的了，我算过，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要能过五十分就能上实验中学，一中别想了我都不敢想。”
逢遥强撑着劝她。
“那就实验中学，”橘子又灿烂了:“半年就提五十分吗？”
“五十分知足吧，你多少年个位数了，这是积重难返之害。”
逢遥忽然想起车上的那个姑娘，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到底还回不回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吧，或者很无奈但家乡更无奈吧，再过半年上高中了，如果能考上的话，再过三年上大学了，如果能考上的话，再过西年要工作了，如果能找到的话，，一步一步地规划什么，一步一步地奔向什么，一步一步地逃离什么。
首到走到想象里的安稳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