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经济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普遍都是小矮房,路也泥泞坎坷。
郑田兴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肚子饿地“咕咕”响。
突然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坨动物的排泄物。
现在临近半夜,家家户户闭门熄灯,漆黑一片,很难看清前方的路。
他思考几秒,决定放弃吃屎充饥。
毕竟这还是太埋汰了。
忽的,郑田兴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微弱的光源。
他循着光,来到一间木屋前。
趴在敞开的窗子往里看,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木桌前写字,桌上燃着一根蜡烛,蜡油顺着火苗往下淌,在桌上形成一小滩。
郑田兴没太在意写字的人或者是蜡烛,他的目光已经被桌上的一碗干饼吸引了。
肚子又开始发出***的声鸣,他饿地几乎失去理智,动作娴熟地翻窗入室,冲到桌边,拿起干饼就啃。
他吃得又快又急,食物碎屑有些掉到地上,有些沾在嘴边。
食道还是无法承受又齁又干的冲击,他一下噎住了,然后开始剧烈咳嗽。
一杯水被递到他面前。
他抬头看去,是那个写字的人。
这是一个年轻好看的男人,皮肤很白,指骨分明的手捧着一杯水,见自己在看他,把水又往前凑了凑。
“喝吧。”男人说道,声音温润清雅,是听了会让人心情变好的那种。
郑田兴迟疑片刻,鼻子嗅了嗅,确定没有可疑的味道,于是便就着男人捧的水杯把水喝下去,有些水顺着他的下巴脖颈淌入衣服深处。
喝完他继续大快朵颐。
男人把空杯子轻轻放在桌上,耐心地等在一边。
郑田兴吃完那些饼子,这才得空与男人交流。
“你从哪里来的?”男人率先开口问道。
郑田兴舔了舔嘴巴,说:“森林。”
男人微挑眉头,有些讶异:“你住在村子后面的林子里?”
郑田兴摇摇头。
“不是那片林子。”他说。
是更广阔、更热闹的森林,住着家人和妈妈,还有别的伙伴们。
“这样啊。”男人若有所思。
他打量过眼前这个奇怪的帅哥,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上还插着少许树枝和叶子,看来是遇难了。
“你知道回家的路吗?”男人又问。
郑田兴摇摇头。
“回不去了。”郑田兴说。
看郑田兴还很年轻的样子,男人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是赌气离家出走,结果在树林里迷路的叛逆少年。
“和家里人吵架了吗?”他问。
郑田兴疑惑地歪歪头。
“不是,夏先生说,我再也回不去了。”
“夏先生?”这下轮到男人疑惑了。
见郑田兴一脸纯真懵懂的样子,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说:“你今晚先住在我这里吧。”
“我叫杨霖菀,你呢?”杨霖菀伸出手。
郑田兴看着杨霖菀纤长白皙的手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把手握成拳头放上去。
“郑田兴。”
杨霖菀一愣,随即轻笑一声,把手掌翻转过来,郑田兴的爪子于是躺在他的手心里。
之后杨霖菀收拾好了床铺,见郑田兴带着一身脏兮兮的泥土就要躺床上去,他赶紧叫住了他。
杨霖菀特地烧了热水让郑田兴洗了个澡,还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他穿。
忙活完这些,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打算就这样将就一晚。
杨霖菀动了动身子,两个人挤一张小床果然不太舒服,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在郑田兴睡相很好,很安分,一整晚都缩成一团睡在角落,给杨霖菀腾了很大的空间。
第二天黎明破晓时分,见郑田兴还没醒,杨霖菀先收拾好自己,打算前往乡村小学上课。
穿戴完毕,就发现郑田兴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杨霖菀冲他温和一笑:“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背着斜挎包出门了。
他原本是大学老师,自愿申请了来当一年乡村支教,日子虽苦,他倒乐在其中。
有村民起的比他还早,见了他都亲切地称呼其一声“杨老师”,他一一微笑招手回礼。
在学校教了孩子们一天的课,下午两点他下班回家,顺便跟邻居张老汉借了辆小三轮并收获了老汉热情赠送的一袋瓜子。
走到家附近,他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来到家门口才发现这香味是从自己家里飘出来的。
推开家门,发现桌子上摆了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而郑田兴坐在木桌旁,显然是在等他。
“这都是你做的吗?”杨霖菀问。
郑田兴点点头,其实菜中午就做好了,但是杨霖菀一直没回来,他就把菜热了好几回。
杨霖菀突然想到自己家里根本没有备多少菜,又问:“菜哪来的?”
郑田兴指了指农田的方向,诚实地说:“地里拔的。”
杨霖菀额头流下一滴冷汗,那可是村民们的地…看来自己之后要好好地给他们道歉了。
杨霖菀走到木桌旁坐下,认真道:“不能随便拔地里的菜,那都是别人的东西。”
郑田兴点头:“哦。”
离得近了,菜香味越发浓郁诱人,杨霖菀吸了吸鼻子,没忍住拿起筷子夹了道菜往嘴里送。
认真品味一番,他眼里流露出些许惊讶:“这真是你做的?”
郑田兴点头。
“非常好吃!”他诚恳点评道。
郑田兴不好意思地笑笑,厨艺跟着小童学,准没错。
郑田兴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两人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将盘子袭卷一空。
郑田兴吃相不差,当然是小童教的,但是嘴角沾了许多食物残渣。
杨霖菀提醒道:“你的嘴巴或许要擦一下。”
郑田兴听了,抬起手准备用袖子擦,被杨霖菀迅速制止了。
杨霖菀见状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叹了口气,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擦他嘴边的残渣。
杨霖菀擦的小心,但是手上还是沾到了些油,他准备待会去洗个手,手指却突然摸到了什么濡湿柔软的东西。
原来是郑田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手指上的油。
杨霖菀脑子“嗡”了一声,接着脸“砰”地一声变红,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收回了手。
下午三点,杨霖菀骑着三轮车,载着郑田兴下山。
下山的路段崎岖不平,黄色的尘土纷飞,两人颠了一路,吃了一嘴灰,差点把刚吃的午饭吐出来。
带着郑田兴来到镇上的警局,并向当地工作人员汇报了一番郑田兴的情况,杨霖菀把两张百元大钞塞到郑田兴口袋当作他回去的路费,与他告了别,骑上三轮车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杨霖菀就吐了,还有些惋惜以后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了。
这边工作人员开始询问郑田兴具体的情况,结果一问三不知,费了老大劲儿才查出来郑田兴是从南边的一个小村子来的,房子因灾损毁,家人全部遇难。
负责这件事的人瞧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帮着他把许多相关手续与证件办了,还帮他申请了一笔不小的灾民补助资金。
最后,郑田兴站在政局门口,背着一个粗麻布包,朝工作人员们弯腰拱手。
童子说过,三礼之一《周礼》的拱手礼,可表示感谢。
工作人员们见郑田兴煞有其事的正经样,哈哈大笑起来,还有人调侃道:“你是江湖侠客吗?”
郑田兴一听,突然有些心动,江湖侠客?是很帅的身份。
“小郑,之后你要去哪里呀?”有人问。
郑田兴歪歪头,去哪里呢?
这天,杨霖菀下班回家,接到了一通电话,原来是镇上的局子打来的,他们说郑田兴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还告诉了他郑田兴的身份。
这都是杨霖菀拜托他们的,因为他有些担心郑田兴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安全回家。
在得知郑田兴家里遇难的事,他皱皱眉。
后来被告知郑田兴拿了一笔补助资金,估计现在已经踏上回家的路程了,他又松开眉头。
恰在这时,有人敲响他的门。
杨霖菀忙对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说:“稍等,我去开个门。”
杨霖菀打开门,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他门外。
郑田兴朝他招招手:“杨霖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