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看向窗外，暮春的梧桐絮正巧黏在玻璃上，像团蓬松的量子云。
"第三次了。
"他摘下半边防护面罩，冷白灯光在镜片上划过锐利的光。
试管架上歪倒的烧杯还在汩汩冒泡，靛蓝色液体顺着实验台边缘滴落，在白色地砖上绽开诡异的星云。
实验室门突然被撞开，穿粉色卫衣的女生举着灭火器冲进来，马尾辫上别着的樱花发卡晃出细碎光点。
"让开！"她一脚踩在倾倒的烧杯上，滑跪的瞬间按下压把，干粉瞬间吞没了冒烟的恒温箱。
顾明远扶正金丝眼镜，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量子隧穿实验装置被白色粉尘覆盖。
女生抬头时，鼻尖沾着粉末像只慌张的兔子，这让他想起上周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个把《时间简史》当画册临摹的姑娘。
"林小满？"他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樱花发卡，金属花瓣内侧刻着"XM"的缩写。
女生瞪圆杏眼："你怎么知道..."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
顾明远突然拽着她躲进试剂柜后的阴影，薄荷混着松香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教导主任最讨厌实验室事故。
"逼仄空间里，林小满的后背紧贴冰凉的柜门。
男生白大褂下露出半截深灰衬衫，喉结旁有道淡褐色小痣随吞咽微微颤动。
她忽然想起昨夜画废的速写——那个总在图书馆西侧窗边看书的侧影，铅笔总是莫名勾勒出金丝眼镜的冷光。
"你上周三在临摹霍金辐射示意图。
"顾明远的声音像浸在液氮里，"用错了色相环，黑洞视界不该用钴蓝。
"林小满正要反驳，外面传来主任的咆哮："顾明远！又是你的量子自杀实验？"她感觉攥着自己手腕的指尖骤然收紧，男生的体温透过棉质手套传来诡异的灼热。
直到脚步声远去，顾明远才松开手。
他转身整理实验台时，林小满注意到他左手始终戴着黑色半指手套，仪器触碰时会有0.5秒的迟疑。
"赔你。
"她突然将速写本拍在桌上，翻到某页时顿住——泛黄纸页上画着穿实验服的少年，粒子轨迹在他指间流转成星河，空白处写着潦草的字迹：观测者效应是否会影响心动波长？顾明远的镜片闪过一串数据流般的反光。
他抽走画纸夹进《费曼物理学讲义》，转身时白大褂掀起的气流惊动了林小满鬓角的碎发。
"明天下午三点，"他说，"美院3号画室见。
"第二章 混沌理论中的心跳函数次日的阳光穿透画室纱帘，在林小满的调色盘上折出彩虹。
她第三次修改石膏像的眼窝阴影时，门口传来规律的叩击声。
顾明远抱着全息投影仪站在逆光里，白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那颗。
"你的错误。
"他打开设备，克莱因瓶的量子模型悬浮在空中，"霍金辐射的光锥结构。
"旋转的模型投下变幻光影，在林小满的帆布鞋上流淌成紫色溪流。
她突然用画笔蘸取群青，在空气里描摹光纹："你知道莫奈画《睡莲》时白内障有多严重吗？"笔尖扫过顾明远镜框，留下道靛蓝弧光，"他看见的光谱和你说的红移现象...""多普勒频移公式不能解释情感光谱。
"顾明远突然握住她悬空的手腕，手套纤维擦过皮肤引起细微战栗。
投影仪发出嗡鸣，混沌系统的洛伦兹吸引子在墙上扭成心电图形状。
林小满嗅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像是刚拆封的显影液。
昨夜她翻遍图书馆期刊，某期封面看到顾明远高中时期提出的量子混沌模型——穿着旧校服的少年站在粒子对撞机前，获奖照片的边角有烧焦痕迹。
"你手上的伤..."她目光落在他始终戴着手套的左手。
顾明远触电般后退，投影仪突然报错，无数六边形光斑在墙面炸开，像被惊散的萤火虫。
警报声响起时，林小满被拽着躲进储物柜。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心跳像超新星爆发，顾明远的呼吸频率却稳定得可怕。
"十年前粒子加速器事故，"他的声音贴着柜壁传来，"左手接触了反物质样本。
"林小满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她终于明白那些传闻——天才少年为何放弃斯坦福offer，为何永远戴着手套，为何总在深夜实验室重复某个神秘实验。
潮湿的柜壁沁出凉意，她却感觉耳后发烫，仿佛有高能粒子穿透身体。
"所以你在找..."她的话被突然开启的柜门截断。
光线涌入的瞬间，顾明远用身体挡住刺目光源，这个动作让他的金丝眼镜滑落鼻梁。
林小满看见他虹膜里流转的奇异光纹，像被囚禁的银河。
"观测者会改变量子态。
"他捡起眼镜时，指节擦过她散落的发丝，"就像你现在让我的波函数坍缩了。
"第三章 非定域性的樱花雨跨年夜的美术馆，林小满的水墨装置《量子幽蓝》正在展出。
悬浮的宣纸在磁场中旋转，墨迹随观众脚步声变幻形态。
她站在暗处看人群如电子云涌动，直到某个修长身影停在作品前。
顾明远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左手依旧戴着皮质手套。
他凝视墨色中闪烁的荧光粒子，那是林小满偷偷混入的放射性涂料。
当他的手套触碰装置核心，所有墨迹突然坍缩成樱花形状。
"你篡改了我的薛定谔方程。
"他转身时，展厅灯光正好暗下。
全息投影开始播放林小满偷拍的实验室影像：手套摘下瞬间的反物质荧光，调试设备时绷紧的下颌线，还有那次爆炸事故后他独自修补烧焦的电路板。
背景音是她偷录的对话："费米子遵循泡利不相容原理...""可是顾明远，"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如果我是玻色子呢？"展厅突然下起全息樱花雨。
顾明远在纷扬光点中走近，手套指尖跃动着幽蓝火花。
他摘下眼镜的瞬间，林小满看见他眼底终于浮现人类应有的温度。
"根据量子纠缠理论..."他声音低得像粒子震颤，"我们现在应该处于爱因斯坦反对的状态。
"人群欢呼倒计时时，林小满的速写本飘落在地。
最新一页画着穿实验服的少年站在樱花树下，手套消失的左手与女孩十指相扣。
公式涂改处写着新注解：当观察者成为系统的一部分，爱情的不确定性原理自动失效。
玻璃穹顶外，真正的初雪开始飘落。
某个反物质粒子正穿过顾明远的左手，在时空连续体里激起涟漪。
而林小满调色盘上的钴蓝，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光谱波长第四章 观测者的囚徒困境林小满按下美术馆监控室的暂停键时，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
屏幕荧光在顾明远脸上投下网格状阴影，他正在逐帧分析三个月前的监控录像——画面上他们各自走向《量子幽蓝》装置，却在相距三米时突然出现数据乱流。
"第47次循环。
"顾明远敲击键盘调出光谱分析，乱流区域的像素呈现量子隧穿特征，"有人在我们的世界线里安装了过滤器。
"林小满忽然用画笔蘸取咖啡，在监控屏上画出重叠的人影："上周我去机场接导师，安保系统说我去年冬天有非法闯入记录。
"她调出手机里的模糊截图，2019年12月24日的红外影像中，穿驼色大衣的女孩侧影与她完全一致，身旁还有个戴黑色手套的修长身影。
顾明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放大图像处理手套边缘，反物质探测器特有的幽蓝荧光在指缝间闪烁。
"这是我父亲研究所的旧型号，"他的声音像绷紧的弦，"三年前就随事故销毁了。
"实验室的氦气警报突然嘶鸣，林小满被拽进应急通道时，看见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正在量子化离散。
顾明远左手手套迸发出刺目蓝光，在墙面投射出蜂巢状的光影迷宫。
"别直视六边形结构！"他将她按进怀里，林小满听见他心跳频率比常人慢23%。
通道尽头的消防镜映出诡异画面：两个正在奔跑的倒影突然分裂成四组，分别穿着不同季节的服装。
当他们冲进地下实验室，林小满的帆布鞋底已经沾满发光粉末。
顾明远启动粒子对撞机的瞬间，她看见防爆玻璃映出自己锁骨处的樱花胎记——此刻正泛着淡金色微光。
"这是量子印记，"顾明远将扫描仪对准胎记，全息屏弹出密密麻麻的克莱因瓶模型，"有人在我们身上做了时空锚点。
"林小满突然抓起实验台上的石墨烯画板，泼墨绘出记忆里的画面：七岁住院时总在窗边看见的樱花树，每片花瓣都刻着微分方程。
当她用钛白颜料勾勒第十三个树洞时，对撞机突然输出一段音频——正是她当年在病房哼唱的童谣。
顾明远的手套冒出青烟，他颤抖着调出父亲实验室的加密档案。
泛黄的扫描件上，2012年的实验日志写着："成功将反物质囚禁在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意外捕获到来自未来的观测数据。
"警报器再次炸响时，林小满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量子化透明。
顾明远扯下手套露出机械义肢，幽蓝电弧中，他的虹膜浮现出林小满画作上的樱花纹路。
"原来我们才是被观测的粒子。
"他启动时间晶体装置的瞬间，林小满看见无数个自己在平行时空里转身，每个宇宙的顾明远都带着不同伤痕。
第五章 量子叠加态的回声医学院解剖楼的负二十度冷库中，林小满呼出的白雾在玻璃窗上结成冰晶。
她正在用放射性同位素扫描一具硅胶人体模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