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我放下杯子，盯着对面的凌云。
他正拿着小刀一下一下地划着木桌面，刻下七歪八扭的符号。他抬起头，
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昨晚我又梦到了黑色的楼，那个女人从十三层跳下来，
血溅了我一身。"我皱起眉头。自从上个月曹宇死后，凌云就变得越来越怪。黑楼梦？鬼扯。
这家伙八成是装神弄鬼想骗我夜里陪他睡。"神经病。"我翻了个白眼，起身准备离开。
"沈野，我不骗你。"凌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我觉得曹宇不是张莉杀的，
他是被那栋楼吃掉的。""你疯了吧？"我甩开他的手，"曹宇明明是被刺了二十三刀死的，
现场全是血，张莉手上全是血，刀上全是血，你跟我说是楼吃的？""那栋楼不正常。
"凌云眼睛里的红光愈发明显，"每次我经过，都能听到有人在唱歌。但进去找，
却什么都没有。"我坐回椅子上。凌云话说得邪门，但这座小镇本来就邪门。自古以来，
玉河镇就有个规矩——不准当街谈论死者，不准对着河水说谎话，不准在满月时敲门，
更不准随意进入镇子东边的那栋老楼。曹宇就死在那栋楼里。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张莉干的？"我盯着凌云的眼睛，刚才那抹红光已经消失。
"你想想，张莉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力气把一个大男人刺死？而且二十三刀，
她一个弱女子哪来那么大力气？"这倒是个问题。张莉看上去弱不禁风，身高才一米六，
而曹宇将近一米八。但当时现场只有张莉在，刀上有她的指纹，她衣服上也全是血。
而且她自己也承认了。"可能是气急了爆发出来的力量呢？"凌云摇头："不可能。
你还记得我们初中的时候吗？有次她被小混混缠上，我跟曹宇去救她，
她连镇长家那条老狗都打不过，最后是曹宇一个人把那帮混混揍趴下的。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茶已经凉了。"那你觉得真相是什么？
""我觉得..."凌云压低声音，"我觉得跟那栋楼有关。""扯淡，
怎么可能是栋楼杀了人？"我冷笑，"张莉精神出问题了，知道曹宇和别的女人好上了，
一时气愤就杀了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杨老爷子死后，
他儿子就像变了个人？为什么李婶去了那栋楼一次后，就再也不肯生火做饭了？
"凌云压低声音，"对了，上个月我看到镇长大半夜的提着个箱子进了那栋楼。
"这引起了我的注意。"什么箱子？""红色的，长方形，看起来挺沉。
"我想起昨天在镇政府门口看到的场景。一个陌生人跟镇长交谈，好像是从外地来的，
穿着我们这从来没见过的花哨衣服。交谈中那人情绪激动，镇长被抓住了衣领。
而镇长竟然没有生气，反而不断点头哈腰地道歉。这在傲慢自大的镇长身上，
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也许我们该去看看。"我突然决定。"去哪？""那栋楼。
"凌云瞪大眼睛："你疯了？那地方不能去。""怕什么，大白天的。我就是好奇，
想看看这栋楼到底有什么特别。""我不去。"凌云摇头，
"上次我做梦就是因为从那里路过，要是进去了，指不定会梦到什么。""胆小鬼。
"我嘲笑他，"那你自己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出门前，我看了眼日历。
今天是曹宇死后的第三十天。玉河镇东边的那栋老楼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老一辈说，
这栋楼原本是某个大家族的住所，后来那家人不知什么原因全都死光了，楼就空在那里。
没人敢买，也没人敢拆，它就这么矗立在那里，看着一代又一代镇民出生、长大、死亡。
我站在楼下，仰头望去。楼高七层，黑乎乎的，窗户紧闭，砖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
奇怪的是，这栋楼看起来并不破旧，仿佛有人一直在精心维护它。我推开大门，门没锁。
"有人吗？"我冲里面喊了一声。回应我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一阵风从门缝里吹进来，
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陈年的香水混合着铁锈的气息。我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大厅很宽敞，但几乎没有家具，只有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我走近看，照片上是一些陌生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照片下方写着名字和日期。
最近的一张是三年前的，上面是个年轻女孩，名字叫赵小雨，日期是三年前的八月十五。
我记得这个人。三年前她从外地嫁到我们镇上，半年后就失踪了。当时她丈夫报了案，
但没找到人。我把目光移向下一张照片，上面是个中年男人，李志刚，五年前的三月一日。
这个人我不认识，但听说过。据说他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债，有天晚上出门再也没回来。
再往前看，我认出了李婶的儿子，杨老爷子的孙女，还有好几个曾经在镇上失踪的人。
所有失踪的人，照片都挂在这里。我的心跳加速了。这些人都去哪了？
为什么他们的照片会挂在这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歌声。是个女人在唱歌，
声音从楼上传来，凄美又哀伤。我循着声音走向楼梯。楼梯是盘旋而上的，木质的，
每踩一步都会发出吱呀声。我走到二楼，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
二楼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门。我试着推了其中一扇，门开了。里面是个卧室，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有人刚刚离开。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日记。我翻开第一页，
上面写着"赵小雨"三个字。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日记扔出去。
这不就是照片上那个三年前失踪的女孩吗？好奇心驱使我继续翻看。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三年前的八月十四日，也就是她失踪前一天。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娶我了。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我符合'要求'。
今天我偷听到他和镇长的谈话，原来每年都要有一个新人'献给楼'。今年轮到他们家了，
所以他才匆匆从外地把我娶来。明天就是满月了，他说要带我去见'大家'。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永远留在那栋楼里。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的手开始发抖。难道镇上的失踪案都和这栋楼有关？
歌声还在继续，听起来像是从第三层传来的。我合上日记，决定继续往上走。
三楼的格局和二楼一样，但这里的门大多是锁着的。只有一扇门半开着，我推门进去，
发现这是个画室。墙上挂满了画，全都是同一个人的肖像，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有点眼熟，
但我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屋子中央的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画，画的还是这个女人，
但风格完全不同。之前的画都是写实的，而这幅是抽象的，
女人的脸被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表情，眼睛里流出黑色的泪水。
画架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红色的长方形箱子，和凌云描述的一模一样。我走过去，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把钥匙。信是写给镇长的："亲爱的兄弟，
感谢你多年来的坚持。没有你，我们的'传统'不可能延续这么久。
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们错了。楼选择的不是那些普通人，而是我们自己。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参与此事的人最后都会变得古怪。那不是荣誉的象征，
而是'它'的标记。我研究了所有的资料，终于找到了真相。
那栋楼不是用来'献祭'的地方，而是'它'的牢笼。而我们，就是打开牢笼的钥匙。
三十年了，我受够了良心的谴责。我决定结束这一切。随信附上的钥匙可以打开顶层的门，
那里有所有的真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记住，
不要相信任何从楼里出来的人，即使他们看起来和你认识的人一模一样。永远的，
曹宇"我差点把信纸揉碎。曹宇？这不可能！曹宇一个月前就死了，怎么可能给镇长写信？
除非……我猛地意识到，我看到的可能只是一小部分真相。如果曹宇的死和这栋楼有关，
如果他和镇长之间有某种我不知道的联系，
如果这一切都是某个更大阴谋的一部分……歌声停了。我抬头看向门口，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她穿着红色的旗袍，长发披肩，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是张莉。"沈野，你不该来这里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张莉？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我退后一步，手紧紧攥着那封信和钥匙。"我一直在这里。"她微笑，
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你杀了曹宇？""不，
我没有杀他。"她摇头，"是楼杀的。"我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鬼话？
""信不信由你。"她耸肩，"但你既然来了，何不看个究竟？顶楼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她侧身让出一条路，示意我可以离开房间。我握紧钥匙，
警惕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因为无论你知道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
"她笑得更深了，"楼已经选中了下一个人。"我不再理会她，快步走出房间，继续往上走。
四楼和五楼都是锁着的，没有任何声音。到了六楼，我听到了说话声。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争吵。声音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传来，门缝里漏出微弱的光。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是一男一女，男的背对着我，看不清脸，
只能看到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女的面对着我，我认出了她——是镇长的女儿秦月。
"你答应过我的！"秦月哭喊，"你说过会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我改变主意了。
"男人冷酷地说，"你对我已经没用了。""你这个混蛋！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
我帮你骗了我爸，我帮你引诱了那么多人，现在你说我没用了？""没错，你没用了。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实际上，你已经成了一个麻烦。
"秦月尖叫着后退："你要杀我？你疯了吗？我爸会发现的！""你爸爸？"男人大笑，
"你以为他是谁？他不过是我们的一个棋子，一旦计划成功，他也会像你一样消失。
"我不能再看下去了。无论这个男人是谁，他显然要杀人灭口。我可以悄悄离开，
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但这样秦月就会死。我咬咬牙，推开门冲了进去："住手！
"男人转过身来，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曹宇。不，不对，曹宇已经死了。
这个人虽然长得和曹宇一模一样，但眼神冰冷得多，而且他的左手小指是完整的，
而真正的曹宇小时候因为意外失去了半截小指。"又一个多管闲事的。"假曹宇冷笑，
"看来今天要处理两具尸体了。""你是谁？"我质问道，"为什么要假扮曹宇？
""我就是曹宇。"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
"秦月趁机跑到我身后："沈野，小心他！他不是人！"假曹宇举起小刀向我们扑来。
我推开秦月，自己也侧身躲闪，但还是被刀划伤了手臂。"跑！"我冲秦月喊道。
我们冲出房间，沿着走廊狂奔。后面传来假曹宇的笑声："跑啊，尽管跑！
这栋楼里没有你们藏身的地方！"我们跑到楼梯口，秦月拉住我："别上楼，往下走！
""不行，我必须去顶楼看看。"我坚持道，"那里有真相。""什么真相？
""关于这栋楼，关于曹宇的死，关于那些失踪的人。"我拿出钥匙给她看，
"这是打开顶楼的钥匙。"秦月脸色大变："你从哪里得到的？""三楼的画室，箱子里。
""不，不可能，那把钥匙应该……"她突然闭嘴，眼神变得复杂。"应该什么？""沈野，
你不明白你卷入了什么。"她咬着嘴唇，"听我说，我们现在就离开这栋楼，
我会告诉你一切。"我犹豫了。最安全的做法确实是立刻离开，但我已经走到这一步，
如果不去顶楼看看，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你先走，我一定要上去看看。""不行！
"秦月突然激动起来，"你不能上去！一旦你打开那扇门，'它'就会彻底释放出来！
""'它'是什么？"假曹宇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越来越近。"来不及解释了，
我们必须做出选择。"秦月紧张地看着我，"上还是下？"我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上。
如果你怕，可以先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的。"秦月叹了口气，"但我警告你，
一旦我们上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快速爬上七楼。七楼只有一扇门，
门上有个古怪的锁，形状像个扭曲的人脸。我把钥匙插进去，转动三圈，门开了。
里面是个圆形的房间，墙上画满了各种符号，地上刻着一个巨大的五角星。
房间中央放着一口棺材，棺材旁边站着一个人。镇长。"你们终于来了。"镇长转过身，
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爸？"秦月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怎么在这？""为了结束这一切。"镇长看着我，"沈野，你带来钥匙了吗？
"我警惕地点点头，没有靠近。"很好。"镇长点头，"其实曹宇给我的不是真钥匙，
否则我早就打开这扇门了。真钥匙一直在你身上。""什么？""准确地说，是在你体内。
"镇长的眼睛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你出生的那一天，正是这栋楼建成的三百周年。
你的父母把你献给了楼，但又反悔了，偷偷把你带走。他们以为这样就能保护你，却不知道，
楼已经在你体内种下了种子。""你胡说什么？我父母是在车祸中死的！""是吗？
"镇长冷笑，"那你怎么解释你从来不做梦？怎么解释你能听懂鸟的语言？
怎么解释在你生气的时候，周围的温度会下降？"我愣住了。
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想说，
你才是钥匙。"镇长指着棺材，"这里面封印着一个远古的存在，
它被困在这栋楼里已经三百年了。每年，我们都要献祭一个人，来维持封印的力量。
但这只是暂时的，真正能永久解决问题的，只有钥匙的血。""你疯了！"秦月冲到我前面，
挡在我和她父亲之间，"爸，你不能这么做！""闭嘴！"镇长厉声喝道，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你以为我享受每年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被吞噬吗？但我别无选择！
如果封印破裂，整个镇子，甚至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混乱！"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了。
假曹宇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太迟了，老头子。"他走进房间，
"它已经苏醒了。"棺材盖开始剧烈晃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不！"镇长脸色惨白，
"怎么可能？封印还没有完全破裂！""因为我帮了它一把。"假曹宇得意地说，
"我找到了另一种方法——用足够多的恐惧和绝望来喂养它。
你知道张莉在发现丈夫出轨后有多绝望吗？
你知道那些被骗来献祭的人在被吞噬前有多恐惧吗？这些情绪比鲜血更能滋养它！
"棺材盖猛地弹开，一团黑雾从里面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自由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
"终于自由了......""遵命，主人。"假曹宇单膝跪地，
"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第一个容器。"他指向我。"很好。"黑雾蠕动着，
"这个身体很年轻，很强壮，足以承载我的一部分力量。""不！"秦月尖叫，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把里面的液体泼向黑雾。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叫，
仿佛被烫伤了一般。秦月抓住我的手："跑！"我们冲出房间，沿着楼梯往下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