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数着保温箱里骨灰坛碎裂的声响，像在数自己逐渐流失的心跳。
路灯在身后一盏接一盏熄灭，宁槐解剖刀上的寒光却越来越亮。
"别动。
"她的声音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你左手手套在渗血。
"顾昭这才发现皮手套己经被某种粘稠液体浸透。
不是血，是记忆——那些被他用灰域奖励抹去的片段正从溃烂处渗出。
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福利院铁门前，手里攥着妹妹画的蜡笔画：七个穿蓝大褂的医生围着一口井跳舞。
"青槐路44号，"宁槐的解剖刀尖指向地面，"就在你脚下。
"地砖缝隙里渗出沥青状物质，逐渐勾勒出一幅幼儿园平面图。
顾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认出这是妹妹最后待过的地方。
保温箱里传来指甲抓挠声，骨灰坛碎片自动拼合成一张泛黄的照片：七个孩子手拉手围着一棵槐树，树根处埋着个铁皮盒。
"叮——"手机弹出新订单。
配送地址显示"青槐幼儿园地下三层"，备注栏写着：请将铁皮盒交给穿红雨衣的女人宁槐的解剖刀突然剧烈震颤，刀柄梵文泛起幽光。
她迅速后退两步，哮喘吸入器对准地面："退后！
槐木桩要出来了！
"地面开始塌陷，三十七根缠着儿童毛衣的槐木桩破土而出。
每根木桩上都刻着歪歪扭扭的童谣：一二三西五六七七个医生穿蓝衣偷走我的小铁盒埋在槐树下哭泣顾昭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最近的木桩。
皮手套被撕裂，露出溃烂的掌心——那里浮现出一行血字：哥，铁盒里装着我们的出生证明"别碰木桩！
"宁槐的警告晚了一步。
顾昭的指尖刚触到槐木，整条手臂就被无数细小的根须缠住。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穿蓝大褂的医生、注射器里的银色液体、妹妹被推进手术室时回头望他的眼神..."用相机！
"宁槐将哮喘吸入器抛给他，"对准木桩拍照！
"顾昭艰难地举起老式胶卷相机。
取景框里，槐木桩变成了七个穿蓝大褂的医生，他们正将某个铁皮盒埋入地下。
就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相机突然自动连拍，闪光灯照亮了地底深处的景象：无数具儿童骸骨呈螺旋状排列，中心位置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
盒盖上刻着顾昭和妹妹的名字，以及一行小字：灰域实验体1999-07&1999-08宁槐的解剖刀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插入地面。
刀柄梵文绽放出刺目红光，所有槐木桩应声而断。
顾昭趁机挣脱根须，却发现左手掌心多了一串数字：19991224那是福利院火灾发生的日期，也是档案记载中他和妹妹的"死亡日期"。
保温箱里传来最后一声抓挠，骨灰坛彻底碎裂，露出里面那枚刻着"07"的银色身份牌。
远处传来救护车警笛声，宁槐却露出诡异的微笑："欢迎来到灰域，代理人1999-07号。
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找到1999-08号实验体——也就是你死去的妹妹。
"顾昭的太阳穴突然剧痛，他看见胶卷相机吐出一张照片：宁槐站在福利院废墟前，手里握着另一个银色身份牌——编号199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