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系着鹅黄色围裙，发尾用星空发绳扎成慵懒的丸子头，袖口沾着的香草籽像散落的星尘。
"试吃品。
"她把柠檬挞推给隔壁天文社的学弟，指尖残留的糖霜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糖分超标会降低多巴胺受体敏感度，建议搭配黑咖啡。
"程默端起最后一份试吃盘，挞皮上的奶油拉花是歪歪扭扭的兔子头。
这是他昨天深夜在朋友圈发的涂鸦——福利院那只总蹭他裤脚的瘸腿白兔。
"学姐的星座学实践课，"他戳了戳兔子耳朵，"是预言我今天的血糖值会突破天际吗？
"林疏月擦拭铜质量杯的动作顿了顿。
晨光透过枫叶在她鼻梁投下晃动的光斑，这个角度让程默想起她十西岁那张获奖照片，只不过当时她手里捧着的是沾露水的马蹄莲而非打蛋器。
天文社的望远镜突然转向他们。
许墨白正在调试赤道仪，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柠檬糖包装纸："程同学要不要测测心动脉冲？
你现在的血液流速够给哈勃望远镜供电。
"林疏月转身去取裱花袋时，围裙系带勾住了程默的衬衫纽扣。
两人踉跄着跌坐在杏仁粉袋子上，惊起一群偷食的麻雀。
她发间的香草气息混着他袖口的雪松香，在面粉扬起的金雾里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甜酒。
"你心跳很快。
"她指尖无意识擦过他颈动脉，这个动作让裱花嘴挤出一团失控的奶油云。
"拜某位甜品师所赐。
"程默从面粉堆里摸出颗玻璃珠，正是当年福利院那颗，"要玩弹珠比赛吗？
赌注是周末市集的手作陶瓷课。
"林疏月耳尖泛起淡粉色。
她当然记得十二年前的雨季，自己是如何用二十连胜赢光程默的玻璃珠，最后又悄悄塞回他枕头底下。
此刻那只瘸腿白兔的曾孙正窝在烘焙社门廊下，三瓣嘴沾着他们打翻的卡仕达酱。
远处篮球场传来哨声，周野正在教夏栀三步上篮。
女生笨拙的运球动作让他笑得前仰后合，首到许墨白用激光笔在记分牌投射出"笨蛋教学现场"的字样。
苏蔓靠在裁判席涂指甲油，酒红色甲油突然滴在程氏集团赞助的横幅上，晕开成诡异的血月形状。
林疏月起身时围裙口袋掉出素描本，程默接住的瞬间呼吸停滞——最新那页画着穿烘焙服的自己，眼角泪痣被画成小熊软糖。
画纸边缘有行小字：他搅拌面糊时腕骨转动的弧度，像在复现某颗小行星的轨道。
"那是人体解剖课的作业。
"她抢回本子的动作太急，打翻了海盐焦糖罐。
程默舔掉手背的糖浆时，发现她悄悄把那张画折成了纸飞机。
午后的选修课教室飘着雨的气味。
程默故意把《天体物理学导论》落在烘焙社，此刻正撑着林疏月的碎花伞往实验楼跑。
伞骨间卡着的枫叶标本突然掉落，他弯腰去捡时看见她站在二楼窗边，正往天文望远镜的目镜里塞柠檬糖。
雨幕将世界调成柔光模式。
林疏月调试镜筒的身影被框成电影画面，程默摸出那颗玻璃珠对准窗户，折射出的彩虹刚好落在她抿着的唇角。
这个瞬间他听见许墨白在走廊拉响小提琴，G弦震颤的频率与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
陶瓷教室的转盘发出细微嗡鸣，林疏月腕间的红绳在陶土上压出浅浅的纹路。
程默从身后虚拢着她，呼吸间全是她发梢的香草气息，混着陶泥湿润的土腥味，发酵成令人心痒的芬芳。
"这里要收窄。
"她突然握住程默的手，带他抚过陶胚逐渐攀升的弧线，"不然烧制时会塌陷。
"旋转的黏土在他们指缝间流淌，像正在诞生的星云。
程默的尾戒卡进她指间："就像猎户座大星云的暗物质环？
"他说话时喉结擦过她耳尖，陶胚突然歪向左侧，变成个滑稽的胖月亮。
林疏月耳后那颗小痣染上陶粉，像白瓷上的落樱。
她转身去取颜料时，程默瞥见工作台下压着张糖纸，上面用可可粉写着"周三18:00 天文台"。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把暮色晒成细碎的金箔。
当最后一道晚霞沉入釉料桶时，许墨白正用光谱仪分析他们的陶器。
他指尖敲着检测报告："氧化钴的结晶形态显示，某些人心率长期维持在120以上。
"周野抱着篮球撞开工作室的门，球面沾满夏栀画的小星星。
他抓起晾干的陶杯喝水，却不知杯底被林疏月刻了只打瞌睡的兔子——和程默锁屏壁纸上的如出一辙。
"今晚有流星雨。
"许墨白突然将观测镜对准程默的瞳孔，"建议携带抗糖化饼干，某些人的视网膜血管快要融化了。
"天文台的金属阶梯残留着白昼的余温。
林疏月抱着柠檬挞登上观测台时，星空正从她裙摆的碎花图案里挣脱出来。
程默调试望远镜的手突然顿住——目镜里嵌着颗裹糖衣的榛子，包装纸上画着歪扭的北斗七星。
"血糖监测员的忠告。
"她把热可可塞进程默掌心，杯沿的奶泡拼成小熊星座，"每小时摄入不超过15克..."呼啸而过的夜风卷走未尽的话语。
程默揽住她后腰的瞬间，英仙座流星恰巧划过他们相贴的太阳穴。
林疏月发间的星星发卡开始闪烁，与程默腕表的夜光指针共振出细微蜂鸣。
"这是心跳频率同步器。
"他按下表冠，发卡立即变成温柔的暖黄色，"许墨白用蛋白粉罐里的灵芝孢子改造的。
"林疏月咬着的柠檬挞突然掉落，在望远镜支架上撞成星屑状。
她俯身去捡时，程默的外套兜住两人，呢料摩擦声惊醒了藏在射电望远镜后的白猫。
猫瞳倒映着他们交叠的影子，像两粒正在融合的星子。
"十二年前..."程默的指尖掠过她手腕内侧的旧疤，"你说流星是宇宙寄来的道歉信。
"林疏月突然将冰凉的手指贴在他眼皮上："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她指的是白天弄脏他素描本的事，当程默的睫毛扫过她掌心时，远处天文社的射电望远镜突然接收到异常电波。
夏栀的无人机误入观测区，螺旋桨气流掀翻野餐篮。
周野追着翻滚的柠檬糖跑过草坪，球鞋碾碎了许墨白布置的激光网格。
混乱中程默护着林疏月跌进天文台储物柜，陈年的星图散落如羽，盖住他们交握的手。
"其实我..."林疏月的声音闷在程默肩窝，"重新开始养猫了。
"她指尖在他胸口画着旋涡，那是他们陶瓷杯底隐藏的暗纹。
程默摸出颗玻璃珠放进她掌心，珠子内部悬浮着星云状糖晶："当年你说集齐七种颜色就能召唤..."惊呼声打断了他的话。
周野的篮球撞开储物柜门，夏栀的镜头正好拍到林疏月跨坐在程默腿上，指尖还粘着融化的巧克力。
许墨白在总控室按下快门，闪光灯照亮苏蔓阴沉的脸——她正把程氏集团的收购文件折成纸飞机，瞄准观测台的玻璃窗。
后半夜飘起细雨。
程默背着熟睡的林疏月穿过紫藤长廊，她发间的香草气息混着雨水的腥甜，在他颈侧酿出微醺的薄汗。
许墨白站在实验楼顶调试仪器，捕捉到他们重叠的心跳谱线，像双星系统的引力波图谱。
"明天要不要去喂猫？
"林疏月忽然呢喃，手指无意识绕着他的衬衫纽扣。
她腕间的红绳不知何时缠上了程默的表带，在雨夜里泛着莹润的珍珠光。
程默望着路灯下交缠的影子，想起陶瓷课上她指尖的温度。
那只失败的胖月亮陶器，此刻正在宿舍窗台盛着星光，而周野正用夏栀画满小行星的篮球，练习闭眼罚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