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首地躺在急诊室病床上,锁骨处的抓痕正在渗出蓝绿色脓血。
护士说送我来的老人己经不见了,只留下个褪色的蓝布包。
染血的纱布下,那块从女鬼喉间扯落的金锁片正在发烫,锁芯处"慈幼堂"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尸斑般的青灰。
太平间方向传来空灵的童谣。
"摇啊摇,摇到奈何桥,慈母手中线,勒断囡囡腰..."音调里掺着老式留声机的杂音,我后颈的汗毛突然被无形的手揪住——这是爷爷在我梦魇时哼过的安魂曲。
蓝布包里滑出本民国廿三年的《沪上新闻报》,泛黄的头版照片让我呼吸停滞。
穿着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少女们站在铁栅栏后,每人脖颈都系着同样制式的金锁,而她们身后墙上挂着的,正是此刻灼烧着我掌心的八卦铜镜。
报纸夹层掉出张当票,墨迹洇染的"典当物"一栏赫然写着:庚辰年七月初七寅时生女婴,换糙米二十斤。
当票背面是用香灰写的生辰八字,与金锁片上的铭文完全吻合。
走廊传来胶底布鞋摩擦地面的声响。
我慌忙藏起金锁片,余光瞥见玻璃窗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手印。
那些手印正在生长,从孩童的尺寸渐渐拉长成少女纤细的指节,最后全部变成缠着红线的新娘妆甲。
"她们在找替身。
"值夜护士突然出现在床头,瞳孔泛着死鱼肚的灰白,"每块金锁里都困着个没活过及笄的姑娘,你爷爷偷了慈幼堂的镇魂镜,那些..."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
我看见护士的护士帽下渗出黑血,她领口盘扣崩开的瞬间,露出颈间同样的金锁片。
氧气面罩突然灌满腥臭的河水,无数只泡胀的手从床底伸出,腐烂的指腹上全都有被红绳勒出的深沟。
金锁片开始剧烈震颤,锁芯弹开的刹那,我跌入记忆的漩涡。
民国廿七年梅雨天,十西岁的采菱女被绑上红绸,族老用浸过尸油的银针刺穿她的锁骨:"慈幼堂养你十年,该当童女还债了。
"金锁扣死的瞬间,她看见祠堂地下室内悬挂的八卦镜,镜中映出三十七个同样装束的少女正被推进秦淮河的支流。
河水灌入肺部的灼痛中,她终于看懂镜面阴刻的往生咒——原来她们都是活祭品,用未嫁之身镇住河眼里的日军沉船。
那些缠满怨尸的军火箱上,贴满写着达官显贵生辰八字的黄符。
我剧烈咳嗽着惊醒,发现病床西周摆满河底才有的苍白菱角。
床头柜上不知被谁用血写了首悼诗:"七月初七绞魂索,八卦镜里阴阳错,要解女萝缠骨咒,须寻秦淮河底镯。
"掌心的金锁片突然立起,像指南针般指向东南方。
锁孔里渗出黑色长发,缠着我的手腕往窗外拽。
远处雷声沉闷,我听见爷爷在弥留之际的呓语:"去老码头...把镜子...还给她..."玻璃上的手印开始流血,那些血珠逆着重力向上攀爬,渐渐组成张民国时期的沪上地图。
在标注着"慈幼堂"的位置,一个湿漉漉的唇印正覆盖着现在的滨江影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