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在坠落中不断撞断晶簇，那些泛着幽蓝的矿石映出他扭曲的面容——额间金纹正蚕食着皮肤，像活物般向太阳穴蔓延。
黑火从岩缝渗出时，他闻到了母亲梳妆匣里的沉水香。
这诡异的火焰舔舐伤口非但不痛，反而勾起记忆深处的画面：五岁生辰那日，母亲握着他的手在桃木剑上刻下"守正"二字，剑穗的银铃如今还系在发簪末端。
"铃——"银铃无风自鸣，寒江雪猛然清醒。
黑火己爬上小腿，燃烧处浮现出陌生记忆：玄甲将军在青铜巨门前剜目立誓，流淌的金血化作门环上的相柳图腾。
他颤抖着摸向眼眶，指尖传来真实的刺痛。
发簪青鸟突然振翅，衔着铃铛撞向左侧岩壁。
石壳剥落后露出半截石碑，碑文被岩浆覆盖，唯有"轩辕历七百载，人皇斩相柳于此"几个字清晰可辨。
寒江雪用断剑刮开岩浆，发现下方还刻着细小铭文："祭三千童男女，镇归墟恶气。
"地面突然塌陷。
寒江雪坠入地下河，腥臭的河水里漂浮着青铜碎片。
当他捞起一块刻着星图的残片时，河水突然沸腾，无数苍白手臂从河底伸出——那些手臂腕部都扣着刻有"罪"字的铁环。
"这些都是建木断根时殉葬的工匠。
"玄尘子的声音从星盘碎片中传出，残魂比之前更淡薄，"神族抹去他们的姓名，只留下..."黑火顺河水蔓延，将亡灵手臂烧成灰烬。
寒江雪在灰烬中看到闪烁的魂晶，每颗晶石里都封印着一段嘶吼的记忆。
当他触碰最大那颗魂晶时，耳畔炸响惊天怒吼："凭什么神族犯错要凡人殉天！
"幻象中，数万工匠被铁链拖向燃烧的建木。
寒江雪看见年轻时的玄尘子站在高台，手中星盘射出光束将活人炼成青烟。
当最后一个孩童在光束中融化时，建木断裂处涌出的不是天地灵气，而是粘稠的黑火。
"这就是混沌熔炉的来历。
"玄尘子残魂在颤抖，"我们都被骗了，补天的根本不是五彩石..."寒江雪突然挥剑斩碎魂晶。
额间金纹己蔓延至右脸，他能感觉到某种古老意识在脑内苏醒："所以你现在帮我，是在赎罪？
"回答他的是岩壁崩裂声。
青铜巨门从河底升起，门缝中泄出的罡风掀翻河水。
寒江雪看到门上相柳浮雕的第九颗头，竟与母亲发簪的青鸟形态重合。
当他用断剑劈开门环时，时空突然静止。
黑火凝聚成女子虚影，轻抚他脸上金纹："你终于来了，我的...""小心！
"青璃的狐尾卷住他脖颈后拽。
寒江雪原先站立处插满星链箭矢，箭羽上还沾着新鲜妖血。
九尾妖狐将他甩到碑林角落，自己却被突然闭合的巨门切断半条尾巴。
"蠢货！
"青璃的伤口喷出银焰，"没看见门上的弑神咒吗？
"寒江雪这才注意到巨门表面布满逆写的梵文，每个笔画都在蠕动。
青璃掐诀封住断尾处，突然扯开他的衣襟："果然是轩辕剑印，听着，要想活着出去..."地宫穹顶轰然炸裂，青虬神将的方天画戟刺穿三层结界。
寒江雪在气浪中看到神将铠甲缝隙里嵌着无数人脸——那些都是在天劫中灰飞烟灭的修士元神。
"把剑印交给本座，许你位列仙班。
"青虬的第三只眼睁开，瞳孔里旋转着母亲的残影，"否则她连轮回的机会都..."狐火与黑火交织成屏障，青璃现出真身扑向神将。
寒江雪却盯着神将铠甲上某张熟悉的脸——那是父亲消散前最后的表情，绝望中混着一丝释然。
断剑突然爆发出龙吟。
当剑锋刺入青虬胸甲时，寒江雪看到了神将的记忆：飞升台上颤抖的双手，道侣临死前塞进他掌心的桃木梳，还有第一次执行天罚时呕吐的狼狈模样。
"你也曾为人。
"寒江雪转动剑柄，挑出铠甲里的桃木梳，"现在却成了天道的伥鬼。
"星链突然反卷，将青虬捆成茧蛹。
寒江雪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门环上，青铜巨门终于完全洞开。
门后冲出的不是混沌黑火，而是被炼成器灵的十万冤魂，他们的哭嚎汇聚成震天动地的呐喊："伐天！
伐天！
伐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