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恍惚间想起,那些困在记忆里的时光。
特瑞雅历 2115年 均珑市那时候的最高温还是31度,蝉鸣在树叶的缝隙里响了又歇,反反复复。
树上彩色的呼吸灯很有趣,颜色跟着明暗不定的夜光变化着。
孩子闭上眼,扭着脸不去看手里握着的碗,因为它正在不安地震动。
但孩子还是鼓起勇气,恢复那种挑衅的小眼神,对着姐姐大声喊:“喂,我抓住啦!”
喊完这句话他就怂了,转身连虫带碗扣在桌子上,做完后不忘偷瞄一眼姐姐的反应。
一旁躺椅上盖着被子戴着口罩的身形只是稍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孩子不死心,认为姐姐不相信他真的敢去抓荧蝉,所以没有理他。
姐姐总是这样,因为她知道他胆小,就算借他一万个胆子,都不会去碰那长相怪异的虫子的。
那......拿出来给她看就好了。
九岁的孩子在院角的杂物堆里翻找很久,才找到一副可以当做套袖的大手套。
戴在手上晃悠着走回去,像是一只营养不良的企鹅。
手套没有辜负它的大小,成功把碗从桌子上掀了下去。
院子里响起久违的破碎声,上一次还是两年前,他手欠砸漏了卧室窗户,哭着去找姐姐帮忙,谁知道被她一把揪住耳朵,接着就是全家通告:“爸——妈——,游泽远把窗户砸啦......”结果当然是一顿揍。
至于那块玻璃,后来也没有换,而是用纽扣和铁丝暴力地缝补上,这招是老妈教给姐姐的,据说专门用来应对这种还能抢救一下的破洞。
姐姐曾经试图把这个方法教给他,但游泽远在手工这方面天赋感人,铁丝对不准孔,反倒追着手指扎。
最后她在“放任笨蛋双手破伤风导致自己挨骂”和“算了让他自己玩去吧”间掂量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给了弟弟的双手一条活路。
鉴于上次的惨痛教训,游泽远没有叫姐姐帮忙,也不敢发出声音,只是躲到躺椅旁边,看着地上中道崩殂的瓷碗。
叫做荧蝉的生物从碎片里挣脱,不急不缓地飞上树,像普通的蝉一样。
白光泼在它壮硕的身体上,像是泼上了颜料,发出迷幻的彩光。
孩子抬起头,才发现树上所谓的“呼吸灯”,都是这种拳头大小的动物。
他两腿一软,倒在了姐姐身边,想把她叫醒。
姐姐一向爱捉弄他,每到这种情况都在装睡,可能还会偷瞄一眼他又哭又闹的场面。
这次装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游泽远在心里抱怨,却不敢发出声音,他不太想和树上的虫子大家族有什么瓜葛。
爸爸妈妈出门找药前,叮嘱他照顾好姐姐。
可是眼下的情况,姐弟俩搞不好要一块下线。
头顶那些叫荧蝉的变异生物,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一旦发生冲突,你就能体会到什么叫做虫群突袭了。
对于一个拥有星聚能的正常人来说,这些虫子构不成太大威胁。
只要不是站在那里不动,就算不反击也能活命。
倒霉的是,游泽远太小还没有觉醒力量,这副身体堪忧的素质也没有资本硬扛。
姐姐倒是可以对付它们......如果她能醒过来的话。
游泽远没办法,隔着被子使劲拍姐姐的胳膊,希望唯一的战力能挑起大梁。
“喵嗷——”被子里飞出一只猫,边逃边叫。
移动大喇叭三两下就上了房顶逃之夭夭,只留下游泽远.....还有树上的虫子们。
原来刚才被子里动的是猫,姐姐根本就没理他。
话虽如此,现在还是游泽远最不讨厌姐姐的一次。
把虫子打跑之后怎么欺负他都行,只要现在能不装睡赶快起来救人。
他也顾不得什么了,手伸进被子里掐姐姐的胳膊。
因为常年病弱力气小,他用上了双手,这个时候,他才感觉手感不对。
他握住的不像是身体,却像矿石。
这种感他觉并不陌生,因为他在家里养的狗身上体验过。
那条叫黑悠的狗和他孽缘挺深,是他们家刚刚搬到这里时买下的,二者有过冬天坐在水池里共洗冷水澡的黑历史。
原因是黑悠小时候总是拉着一张脸,看起来无精打采非常不讨喜。
就好像你去动物园是为了看狮子,雄赳赳气昂昂舔一口脸首接毁容那种。
结果到了狮山门前,看见的是一群西仰八叉倒在地上只会张嘴的金毛虫。
金毛虫的眼睛里还藏着“怎么两脚兽还不来喂我”的幽怨。
有种打铃前提前准备好饭盒却发现看错时间的无力感。
游泽远管不着动物园里的家伙们,但是自家的狗这样可不行。
他听妈妈说过洗冷水澡能让人精神,然后就拉着半大黑悠进了水池。
游泽远当天晚上就发烧了,黑悠倒没什么事,冷水浇过也没生病,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
用老爸的话说,“纯种冬卡风牧羊犬的崽,体质就是强”。
黑悠长大了一些,本性还是没改,整天趴在窝里像个窝囊废,不过游泽远可不敢再去欺负它了。
事实证明老爸的话没错,黑悠是挺强的,只是那一面始终没展现出来,或者说,在它的小主人面前隐藏了。
通人性的忠犬,就算有再厉害的本事,再锋利的牙口,也只会对着猛兽和猎物,不会用到主人身上。
它可以咬翻饿狼而生还,哪怕拖着断掉的后腿,依然威风地迈进院子。
伤口简单包扎后,它又画风突变像条土狗一样,蹲坐在院门的土坡前,面对着彩光流淌的夜空,守至天明。
虽然村子里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