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心细,怕冬天太冷,睡觉前扯了件破烂的衣服给黑悠披着,还点上火堆。
等第二天早上游泽远去掀,发现衣服冻住了,根本掀不开。
小跑一圈绕到正面,看到的却是晶莹的雕塑。
火堆还烧着,不可能冻死。
7岁的游泽远坚信这个道理。
变成雕塑的黑悠看起来还是很丧。
游泽远怎么也不相信,这样的家伙会敢于和狼撕咬。
在他的眼中,黑悠的神情和当年重合在一起,就像后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它只是那个无精打采需要“***”一下的狗。
他又想起来冷水澡的事,拖着雕塑就往水池走,喊着冷水再浇一次就能活蹦乱跳了......然后摔了个跟头,爬起来继续走。
最后连姐姐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告诉了他那个悲伤的事实。
也是那一天,他知道了有关晶化的全部。
它是伤口被渊潮力感染后,未及时治疗的结果。
为抑制渊潮力扩张,弥散在空间中的星聚能会自动形成覆盖在感染生物表面的坚硬晶状物,首到它完全变成一尊晶莹的塑像。
后来,人们把这种美丽而残酷的凋零命名为“晶化”。
那天姐姐讲的故事很长,并且一反常态地在科普知识时没有添油加醋吓唬他,全程都很严肃。
小笨蛋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她自己清楚,自己或许也会有受伤的一天,谁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像那样突然离开呢?
她想起了爷爷,平时看着挺硬朗挺乐呵的老头,突然就病危了。
那天几乎全家人都到场了,除了爸妈。
老妈是因为要生孩子,就是游泽远。
老爸呢,在医院陪着她生孩子。
虽然知道帮不上手术室里什么忙,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心急。
哦对了,小笨蛋也不在场,他出生之前爷爷就走了。
爷爷走的时候很奇怪,没有和子女告别,却拿着一张看起来是朋友合照的照片老泪纵横。
临走之前,甚至对着照片里的某个人摆了下手。
她当时特别观察了一眼,照片上大概有十一二个人。
靠近中间的是三个男人,左边是她爷爷,旁边两个应该是很要好的兄弟。
别人拍照都是统一的人机式微笑,至少表面上要看起来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但中间这三个的脑回路显然异于常人,不约而同地摆着pose,轻松破坏了合照的队形。
爷爷侧身向着镜头,斜眼看人加上手中用能力搓出来的冰锥,想必当年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不过最令她在意的是中间的男人。
抛开有些神经的动作,他手里拿着的枪很奇怪,银白色的枪身和科幻的外形,怎么看都像是电影道具,有些细节甚至更加完美。
这种想象里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还是在几十年前。
她突然想问问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己经没机会了。
这么一想小笨蛋也挺可怜的,连自己爷爷都没见过。
她又开始担心起游泽远的未来。
书上说人是社交动物,如果套用这个比喻,游泽远就是只狍子。
看不透别人的心思,就一颠两颠蹦过去,蹭蹭对方的头认为从此就是好朋友。
从此一起吃草,一起生活,在阳光下首到变老。
每次看到游泽远天真无邪地模仿奥特曼喊什么正义一定战胜邪恶,她都一脸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其实不傻也不笨,只是固执地相信世界应该是美好的,哪怕眼见不一定如此。
如果森林里只有阳光和食草动物,那么大家都不会你争我抢,更不会亮出獠牙,反正生活美满,日子还长。
可那里不止有这些,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有横行的猛兽。
而除此之外,还有平等地指向某个生命的猎枪。
她怕游泽远有一天会懵懵懂懂地撞向兽爪,或者枪口。
又或者,他也会加入其中,成为小时候讨厌的自己。
她突然意识到弟弟在自己的剧本里快要预定bad ending了,及时停止了胡思乱想。
所以,如果有什么让她放不下的,那只能是这个弟弟。
虽然平常经常拿他当小傻子耍,真遇到什么事了,爸妈不在,她就冲在第一个。
可能是家族遗传,尽管心里想着对笨蛋弟弟好一点,行动上就别别扭扭地变了样,反正游泽远视角下的明面是:姐姐是谁?
不熟!
我只知道那个整天耍我的坏家伙。
每到这时候游泽远还会狠狠吐槽,表示游盛星这个名字给了他姐姐真是浪费,好听的名字给了坏人。
坏就坏吧,至少比查无此人强。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问自己,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干嘛要想这么多。
明明正值青春诶!
明明还有个绯闻男朋友诶!
怎么心理年龄像个六十岁大妈一样,一天到晚想着后事。
很多次,就在这个院子里,她都这样想着,虽然没有结果。
这样也好,省的她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心理年龄己经赶上一些同学奶奶的事实,打心里认为自己是个大妈,那样才是真可怕。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挡不住困意“昏”在躺椅上,爸妈在屋里忙活,弟弟像头死猪一样睡在旁边。
如果不是头顶诡异的天空,这大概是游盛星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也是仅有和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