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蛊香
月光从御药房残破的窗纸渗入，在琉璃盏中凝成幽蓝的漩涡——这是她改良的低温萃取法，借夜露调和蝎毒烈性。
"喀嗒。
"檐角传来瓦片轻响，她反手将蝎针藏进袖中。
玄色身影挟着松烟墨香掠过药柜，萧景珩落地时带翻晒药的竹筛，决明子如星子散落，恰好在她裙摆缀成北斗七星。
"七钱蓝尾蝎。
"她推过青釉冰裂纹盏，"混着昆仑雪菊服用，能暂缓噬心蛊游走。
"萧景珩的指尖在盏沿摩挲，月光照亮他腕间蔓延的蓝痕："姑娘可知断肠草混鹤顶红，可炼见血封喉的毒？
""但若添三钱蓝尾蝎，便是治心疾的良方。
"她突然掀开他袖口，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就像大人明知遏毒散会催发蛊虫，仍日服三剂。
"佛珠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他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节。
苏晏晏却勾起脚尖挑起药箱，箱底暗格弹开的刹那，泛黄的《药王秘典》正压在玄铁令牌之上——饕餮纹与她银铃上的琥珀图腾完美契合。
"金缕缚己锁住蛊虫七筋八脉。
"她腕间银铃无风自动，血色琥珀突然映出他心口经络图，"子时三刻若未行针，大人便会亲眼看见自己的心脉...砰！
"指尖在他掌心绽开一朵虚影红花。
更漏声里，萧景珩凝视少女鼻尖的细汗。
她落针的手法极刁钻，三棱针穿透鸠尾穴时竟带着姑苏苏氏的流云绣韵，可那个擅毒蛊的氏族早在五年前被他亲手...腕间佛珠突然炸裂，蓝萤珠滚入药碾迸出磷火，照亮她耳后朱砂痣——与记忆里喂他蜜饯的小女孩分毫不差。
"别动。
"苏晏晏突然倾身，发间木槿香盖过血腥气，"蛊虫在吞食蓝尾蝎毒。
"他喉结滚动，尝到她袖口散落的梨花香。
这味道催开记忆闸门——永和三年的雪夜，那个从火场背出他的女孩，也曾用梨花糖哄他咽下续命丹。
铜壶滴漏忽地卡住，苏晏晏指尖微颤。
异能过度消耗让她看见幻象：男人玄色衣襟下渗出的血珠，正化作前世实验室的神经脉络图。
更诡谲的是他心口浮现的银色咒印，竟与她车祸前正在破译的古帛书残卷如出一辙。
"每月望月需以人血为引。
"她剜取自己腕间血混入雄黄酒，"作为交换...""想要翊坤宫膳房的雪山蜜？
"他截断话头，掌心突然多出鎏金食牌，"不如要这个。
"苏晏晏瞳孔骤缩。
食牌背面阴刻的凤穿牡丹纹，正是三日前贵妃毒杀陈美人的凶器图样。
她抬头撞进他含霜的眸，忽地明白这人在用毒香织网——从她救场椒劫开始，每一步都在他算计之中。
五更梆响惊破残夜，萧景珩拂去衣襟药渣。
少女偷塞进他袖中的薄荷糖正在融化，甜味混着血腥气在舌尖翻涌。
二十年未尝过真实味道的唇舌突然战栗，他望着琉璃盏底残留的毒液，恍惚看见两个交叠的倒影——鹅黄襦裙的她正与玄衣玉冠的他共饮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