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跌落在琉璃盏中,将琥珀色的琼浆染成胭脂红。
她下意识抚过腕间银铃,父亲出征前的话忽在耳畔响起:"若铃音急促如骤雨,便是大凶之兆。
""苏姑娘,该入席了。
"宫娥提着鎏金缠枝灯躬身引路,灯笼上画着的百子千孙图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玉绾瞥见那宫娥虎口处的厚茧,心头倏然一紧﹣﹣那是常年握刀之人才有的痕迹。
丝竹声穿过十二扇紫檀屏风飘来,玉绾在踏入正殿的刹那僵住了脚步。
御座左侧本该空悬的席位,此刻竟坐着披玄色蟒袍的二皇子萧承璟。
那人修长手指正把玩着青玉酒樽,指间龙纹扳指泛着幽光,与三日前骊山围猎时救她脱险的温和模样判若两人。
"绾绾来迟了。
"父亲浑厚嗓音带着笑意,玉绾却看见他按在剑柄上的指节发白。
兄长苏明翊突然剧烈咳嗽,殷红血丝溅在银丝鲛绡帕上,那抹刺目的红让玉绾腕间银铃骤然震响。
萧承璟起身斟酒的瞬间,玉绾嗅到一缕奇异的甜香。
她假意失手打翻酒盏,琼浆泼在织金地毯竟泛起诡异紫沫。
这是西域奇毒"离魂散",三滴便可令壮汉经脉尽断。
"陛下驾到﹣"尖利的通传声撕破死寂,玉绾看着明黄龙袍掠过眼前,忽然注意到帝王腰间空空如也。
本该悬着传国玉玺的锦囊,此刻正系在萧承璟的玉带上。
她后背渗出冷汗,腕间银铃己震如擂鼓。
"苏爱卿。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扫过镇北将军,"北境三十万大军……"惊变发生在第七声更鼓响起时。
玉绾眼睁看着父亲手中的青铜酒樽扭曲变形,鎏金穹顶突然降下玄铁囚笼。
十八名金甲卫破壁而出,兄长苏明翊的银枪尚未出鞘,咽喉己被淬毒弩箭洞穿。
"苏氏通敌叛国,杀无赦!
"萧承璟的冷喝声中,玉绾被父亲一掌推向蟠龙柱后的暗门。
她踉跄回头时,正看见帝王头颅滚落御阶,父亲的后心透出半截染血的剑尖﹣﹣那剑柄上雕着的睚眦兽首,正是她及笄时赠予兄长的生辰礼。
"走!
"父亲最后的怒吼混着血沫,玉绾跌入暗渠的刹那,瞥见萧承璟指尖滴落的血珠坠入九龙香炉。
青烟升腾间,她突然看懂那人唇语:"凤命之女,当配真龙。
"刺骨寒水灌入口鼻时,玉绾怀中的鎏金玉佩突然发烫。
暗渠石壁上浮现出幽蓝图腾,那展翅欲飞的金凤竟与她背上胎记一模一样。
追兵的脚步声在头顶炸响,她咬牙潜入水底,却见本该死去的引路宫娥浮尸水中,手中紧攥着半幅染血的婚书。
"苏氏玉绾温良敦厚,特赐婚二皇子萧承璟…"残缺的字迹被血污浸透,玉绾突然想起三日前钦天监夜观星象时的惊呼。
那白发老者指着紫微垣颤声道:"凤鸾星现,主天下易……"暗渠尽头传来机械转动声,玉绾破水而出时,正对上一双猩红的眼。
浑身浴血的御前侍卫长举刀劈来,她本能地抬手格挡,腕间银铃突然迸发刺目光芒。
待视线恢复清明,只见侍卫长心口插着半截断箭,箭尾赫然刻着苏家军的狼头徽记。
"姑娘好身手。
"带笑的男声自头顶传来,玉绾抬头望见月白衣角掠过飞檐。
那人指尖银光闪烁,追兵接二连三栽入水中。
她趁机攀上宫墙,却发现朱雀门早己被玄铁重锁封死。
怀中的玉佩突然剧烈震颤,玉绾循着蓝光指引钻进废弃佛龛。
蛛网密布的观音像后,暗格中静静躺着一柄镶有凤凰血玉的短刃。
当她握住刀柄的刹那,整座宫墙突然开始震动,地砖缝隙渗出猩红液体,在空中凝成八个血字:"凤血开刃,山河烬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