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松开捏变形的硬币,掌心两道红痕渗出汗珠。
老张的镊子还悬在瓷器上方三厘米处,赵强踹开的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铜线氧化层剥落。
"陆风用袖口蹭掉睫毛上的汗,"配电箱第三排左数第七个接口。
"维修工嘟囔着扳开电闸,宴会厅顶灯重新泼下暖黄光晕。
殷悦收回半步的高跟鞋尖转了个方向,金珠耳坠扫过锁骨。
老张扯出蓝格手帕擦镜片:"周西晚上七点,荣宝斋。
"鉴宝室飘着陈年檀香。
十五双眼睛粘在陆风磨白的牛仔裤脚,赵强捏着青瓷杯的手指关节发白。
老张掀开红绸布,素三彩花瓶在射灯下泛着青灰。
"光绪年间的民窑货。
"穿唐装的老者扶正放大镜。
"釉面火气太重。
"短发女人敲了敲瓶口。
陆风太阳穴突突跳动。
透视视线穿透三层釉彩,拇指盖大小的"天"字烙印在胎底,笔锋带着明代官窑特有的锯齿状毛边。
赵强突然嗤笑:"地摊二十块包邮?
""康熙仿明官窑。
"陆风喉结动了动,"底部有拼接痕。
"老张的镊子尖抖了一下。
满屋抽气声被空调出风口吹散,赵强踹翻的凳子撞上博古架,钧窑笔洗在玻璃柜里轻微震颤。
殷悦的香根草气息混进檀香里,她倚着门框的阴影比射灯光还扎眼。
"胎土成分检测需要两小时。
"老张摸出怀表,"诸位喝杯茶......"陆风后颈汗毛突然竖起。
赵强擦身而过时喷出的酒气里,混着半句模糊的"走着瞧"。
殷悦的金珠耳坠在门外晃过冷光,老张按在他肩上的手掌带着潮湿的体温。
检测仪的嗡嗡声停了。
老张摘下护目镜说:“拼接层厚0.03毫米。”
满屋子的茶杯盖叮当作响。
赵强一脚踢开检测报告单。
雪白的纸片擦着陆风的耳尖飞过,钉在了黄花梨屏风上。
殷悦的细高跟鞋碾过了半张纸,金丝旗袍开衩的地方闪过冷光。
“明天《鉴宝周刊》的头条。”
老张拍了拍陆风的后背,“有活干了。”
陆风的指腹还粘着瓷片粉末。
走廊里传来赵强摔手机的声音,还夹杂着“给我查”的怒吼。
殷悦的香水味飘到第三盏宫灯下停住了。
“陆先生。”
她指甲盖上的贝母光泽晃过陆风的眼皮。
赵强突然折返回来。
翡翠扳指碰到门框上发出当啷的响声,他甩出一块巴掌大的血玉:“帮忙掌掌眼?”
空调出风口滴下水珠。
陆风的瞳孔收缩,玉石内部蛛网般的裂痕在透视下无所遁形。
赵强的喉结动了动:“缅甸老坑……”“化学染色。”
陆风甩开掌心的汗,“裂纹用胶填过。”
赵强的金丝镜框歪了。
他揪住陆风的领口,袖口崩飞的纽扣弹在了殷悦的鞋尖上。
老张的紫砂壶盖滑进青花瓷盘里,碎成了三瓣。
“松手。”
殷悦的珍珠手包压在赵强的手腕上,“脏。”
陆风往后撤了半步。
赵强腕表的表盘映出他凌乱的衣领,殷悦转身时发梢扫过他发烫的耳垂。
老张咳嗽着捡瓷片:“下周拍卖会……”路灯把影子拉长又踩碎。
陆风摸到裤袋里多了一张硬卡片,烫金的标志扎着指尖。
楼道的声控灯忽明忽暗,402室的门缝里漏出半寸黄光。
钥匙***锁孔的第三秒,陆风僵住了。
门把手上粘着新鲜的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