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还高悬的烈日突然被积雨云吞噬,亚历克斯甚至来不及收起太阳能电池板。
备用电源的嗡鸣戛然而止时,他看见星盘磁针在玻璃罩内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正北偏东17度的方向——正是日志本上被血迹反复涂抹的坐标。
磷火从船舷两侧次第亮起,却不是常见的幽蓝。
这些跃动的光点呈现出生物组织般的暗红色,随着海浪起伏明灭,宛如无数悬浮的心脏。
声呐屏幕突然恢复运作,显示船底三百米处有巨型柱状物正在垂首上浮。
当第一根触腕拍碎探照灯时,亚历克斯终于看清日志扉页那句拉丁文的含义。
"深渊凝视着你",此刻这句警告正在他视网膜上燃烧。
三十米长的苍白触手上布满复眼状吸盘,每个瞳孔都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祖父的鲸骨匕首在颤抖,刀刃上的鲸歌纹路突然发出高频震颤,与铜铃的轰鸣形成诡异的和声。
咸腥雾气中,六十年前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
五岁的自己蜷缩在祖父书房,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星图:"真正的深渊不在海底..."锈迹斑斑的怀表在他掌心打开,黄铜表盘上,十二个罗马数字被替换成未知的楔形文字,"而在时间的褶皱里。
"触腕突然停滞在半空。
发光的海面下浮现出巨大的阴影轮廓,那不是章鱼也不是鲸鱼,更像是某种建筑尖顶的投影。
亚历克斯的视网膜开始灼痛,祖父日志里那些看似疯癫的涂鸦在脑海中重组——螺旋状的星群、长满鳞片的几何体、还有用六种颜色重叠标注的潮汐表玻璃瓶中的海星突然活了过来,它的触腕穿透瓶壁,在亚历克斯掌心刻出血色纹章。
剧痛中他看见另一个维度的景象:祖父的"黎明号"正在翡翠色风暴中穿梭,年轻的水手们对着天空跪拜,那里悬浮着由液态光线构成的巨大门扉。
"坐标是祭坛!
"祖父的吼叫跨越六十年时空在耳畔炸响。
亚历克斯终于明白星图边缘的算式并非导航参数,而是开启某种通道的方程式。
量子定位仪的屏幕突然迸出火花,他疯狂撕开左臂绷带,三天前被檀木匣划伤的伤口里,蓝绿色的菌丝正在皮下组成发光坐标。
当第一束伽马射线穿透云层时,整个海面开始量子化离散。
亚历克斯看见无数时空的"自由号"在平行维度同时沉没,而祖父正站在其中一艘的船首,朽烂的船长服上,怀表链系着一枚与他手中完全相同的紫色海星。
"快计算曼德博***的逃逸阈值!
"幻觉中的祖父抛出锈蚀的六分仪。
亚历克斯本能地接住仪器,发现反射镜里映出的不是星空,而是无数个正在老去的自己。
当匕首刺入量子定位仪核心的瞬间,他听见了深海传来的钟声..钟声中夹杂着模糊的呢喃。
“孩子,回到……我们……超……在涨潮时……美好生活……重启……繁殖……生存……祂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