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赤佬磨蹭啥?
"戴瓜皮帽的搓澡工突然从雾里钻出来,脑门上的痦子淌着松香胶。
金多宝嗅到对方身上混着雪花膏的硝烟味,这让他想起上个月在西马路当铺炸膛的勃朗宁。
储物柜第三排贴着《贵妃醉酒》海报,杨玉环的丹凤眼被人用钢笔添了副圆框眼镜。
金多宝刚把香皂塞进梅花锁,隔壁浪人摔碎的酒瓶碴子就溅到他脚边——昭和十二年的清酒混着军刀鞘的桐油味,在瓷砖上漫成个扭曲的菊花印。
"天杀的东洋赤佬..."他摸到油纸包里的发报机弹簧片,突然发现裹零件的《申报》头条正是《闸北监工离奇暴毙》。
藤田三郎的遗照嘴角沾着可疑的芝麻粒,活像临死前还在嚼虹口日料店的牡丹饼。
老陆的铜瓢在青石板上敲出三长两短。
金多宝裤裆里南部式手枪的铜烟嘴突然发烫——这是小宁波昨晚用焊锡枪改的,说是能防虹口公园的金属探测器。
他想起那愣头青的黄包车座垫下,总压着本撕掉封皮的《无线电发报原理》。
"后天带这个去虹口公园。
"老陆弹来的五分镍币在空中划出弧线,金多宝接住时被边缘的刻痕刺痛掌心。
"玉子焼き"的假名刻得张牙舞爪,像极了佐藤老板切腹未遂时留在榻榻米上的刀痕。
更衣室木门轰然洞开,三个日本兵的马袴下摆还滴着泥水。
疤脸军曹的王八盒子顶住金多宝喉结时,他嗅到枪油里混着大世界的廉价胭脂味——中岛芳子昨夜在百乐门跳舞时,耳后也飘着同样的茉莉香。
"良民证!
"军曹的上海话带着长崎腔。
金多宝哆嗦着摸出证件,中岛参谋次长的毛巾却鬼使神差滑落。
绣着家纹的棉纱浸了硫磺水,在瓷砖上晕染出半朵十六瓣菊。
屋瓦碎裂声如约而至。
老陆甩出的铜瓢在黑暗里划出火星,小宁波的苏北脏话混着黄包车铃铛响彻澡堂:"***的铁轱辘!
压碎老子吃饭家伙!
"金多宝趁机滚进下水道时,后腰被个硬物硌得生疼——那枚镍币在污水里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污水漫到胯骨时,发报机零件突然发出蜂鸣。
金多宝摸到绿豆糕上的牙印,猛然想起佐藤老板书房里的齿模档案。
去年腊月他偷吃鲷鱼烧时,那老东西举着放大镜狞笑:"多宝君的犬齿像极了抗日分子的齿痕。
"拐角处的石壁上,青帮斧头标记与日军测距符重叠成诡异图腾。
金多宝用南部式手枪刮下粉末,发现红漆下竟藏着吴淞口弹药库的坐标数字——这些数字他曾在藤田监工的算盘上见过,当时那老鬼正计算着用多少包***能买通青帮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