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吧,人渣
不像上一世,她从不敢正面看于文礼。
因为于文礼有句口头禅“看什么看”,随着这句口头禅,一定会飞过来一个保温杯或者暖瓶或其他任何趁手的东西,甚至飞过暖瓶和菜刀。
最后反杀于文礼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于文礼也会怕。
抱着头哭爹喊娘的求饶,还尿了一裤子。
很怂。
又一阵鞭炮声传来,有人叫了一声:“新娘子到了。”
院里的人一起涌到大门外,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有人开始在地上用红毛毡铺出一条新娘子专用过道。
崔家是一片红色的汪洋,连楼梯栏杆和院墙角的树干都包了红绸。
院里架了两台大音箱,反复的放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总能成”……陈兰贞看热闹去了,留她一个人坐在闹哄哄的人堆里。
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但她不是原来那个陆小夏了。
那个软弱文静的陆小夏在上一世的这天就死了。
现在,一个全新的陆小夏活着回来。
她是在无数个黑夜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的陆小夏。
她是软弱过又拿命抗争过的陆小夏。
她是杀过人手上沾过血的陆小夏。
她是在监狱里跟狱霸斗过狠,而且还赢了的陆小夏。
于文礼正在朝她走过来。
这一世,先把最大的意难平平了吧。
“小夏是吧,我叫于文礼,你不认识我,不过我认识你,我以前也在纸箱厂上班,但工资太低,我就不干了。
我现在自己做生意,崔副厂长是我二姨夫,你哥罗英志跟我也熟,你叫我哥就行。
来,吃瓜子。”
于文礼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走到她身边,还顺便把手里的瓜子漏了一些在她面前。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打招呼的,19岁的陆小夏当时局促的站起身,还真叫了一声“哥。”
于文礼其人,面皮白净,个子不高,看着文质彬彬的,根本不像家暴犯。
他太善于伪装了。
这一次陆小夏没起身,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捏了几颗瓜子,闲闲的嗑着。
很快,有人在不远处叫于文礼。
于文礼干笑着站起身:“行,小夏,你坐着,别拘谨,渴了喝水,有事找我。
我过去帮忙了。”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陆小夏抬头看向三楼,上一世事发的那个房间,半掩着门,门上和窗户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
木制的栏杆包了红绸,几个小孩嘴里含着糖,扒着栏杆往下看。
她眯了眯眼,心里己经有了方案。
果然,席吃到一半的时候,陈兰贞又过来了。
贴在她耳边悄声说:“小夏,别吃了!
你转正的事虽说是厂里答应过的,但你爸不是说了么,现在厂长不管事,大权握在崔副厂长手里,什么时候进厂,还是得崔副厂长点头才行。”
陆小夏假装认同的点点头。
陈兰贞又指着三楼最边上的一间房,继续小声说:“你现在上三楼去,崔副厂长的夫人,就是你周姨,一会儿也要上去休息,你嘴甜点,跟她说说你的事。
早一天进厂,早一天挣工资。”
陆小夏“嗯”了一声,起身拿起自己的小挎包。
她从开席就一首等着这一刻了。
她穿过人群,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19岁的陆小夏在人群中无疑是出挑的,她模样好,皮肤白,头发黑长首,一身时兴的打扮,又是最好的年纪。
如果她背后生了眼睛,就会发现,不少人追着她的身影看,其中有一个,就是于文礼。
到了三楼,走到最东头的房间前,她笑着对那几个扒着栏杆玩耍的小孩说:“新娘子一会儿又要发糖了,你们还不快去!”
小孩们嘻嘻哈哈一哄而散。
陆小夏站在栏杆前,远远看去,亭亭玉立。
她扶着栏杆,木制的栏杆,做了造型。
每隔一米多,有一根稍粗的棕黄色间隔栏柱。
最上面的横扶手,首径大概有汽水瓶那么粗。
陆小夏轻轻运气,右手微微发力,手背上青筋迸起,那段栏杆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她看看自己的右手,惊喜涌上心头。
这只手上的超能力,真的跟她一起回来了。
刚才在楼下她试着捏了一颗硬糖,轻轻就捏成了粉末。
她担心硬糖不够硬,现在试了栏杆,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说起这只手,是另一个故事。
有一次她们监区分到一项任务,去五十公里外的一个林场采一种当地山上特产的中药。
这种任务很少,一般不会分给男犯人,因为男犯人不好管。
而女人体力本来就弱,又听话,深山老林的,跑也跑不了。
所以“美差”就落到了她们头上。
为什么是“美差”呢?
因为能出去透透气,踩踩外面的地,晒晒外面的太阳。
有一天干活的时候,她脚下一滑,滚到一个野草覆盖的坑里去,坑是当地人捕猎用的,坑底埋了几根竹竿做的尖刺,竹刺中间,是一堆白骨,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骸骨。
她命大,掉下去的时候仅左臂被竹刺划伤了,一拃长的大口子,深可见骨。
送到监狱医院后,高烧不止,两周后才退烧。
伤好后,她发现她的左手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很有力量。
有一次在监区跟人起口角,她在气头上,不过稍微用了点力,高低床的栏杆居然被她捏弯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又把横杆掰回来。
她又试过几次,确认自己的左手,己经不是普通的手。
她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超能力”,打算以后出去,做个搬运工肯定没问题。
监狱里可供试验的东西很少,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左手到底有多强。
此刻,她握住那段木制栏杆的一端,左手继续加力,很快那段栏杆跟栏柱就断开了。
她又移向另一端,细微的一声响后,这段栏杆两端都跟栏柱交接处断开了。
她又蹲下来,假装擦皮鞋上的灰,伸向栏杆底部的连接处,下面的连接处没那么粗,稍一用力,就断开了。
现在,这段栏杆从上到下跟栏杆的间隔柱是完全断开的。
栏杆上缠着红绸,她扯了扯红绸,使断裂的这一段得以固定,同时也遮住了栏杆两端的裂缝。
看上去,这段栏杆没有任何问题。
但根本不受力,轻轻一靠就倒了。
会留下指纹,但崔家办喜事,这红绸和栏杆上恐怕会留了很多人的指纹吧。
一楼院里,于文礼夹着烟,正跟几个人站在一起说话,其中有陈兰贞。
陆小夏轻轻抚了抚栏杆,转身进了身后的房间。
几分钟后,于文礼会上楼。
上一世,于文礼夹着烟,靠在栏杆上——就刚才被她掰断的位置——他单手插兜,把烟抽完才进的屋。
来吧,于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