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铲带上来的青膏泥还带着体温,指尖搓开时露出半片人类臼齿,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蓝。
"九爷,下面有东西在呼吸。
"阿莱攥着安全绳的手背暴起青筋。
我们脚下的土层传来规律性震颤,仿佛某种巨型生物正在地底翻身。
我摸出罗盘刚要定位,磁针突然疯狂逆时针旋转,表盘玻璃内侧渗出细密的血珠。
强光手电刺入盗洞的刹那,洞壁的北魏飞天壁画突然开始渗血。
朱砂描绘的莲花灯盏里蜷缩着七具婴儿骸骨,最中央那具的颅骨上赫然镶着青铜七星。
当阿莱的登山镐无意擦过壁画时,整面墙像腐朽的宣纸般坍塌,露出后面青铜浇铸的甬道。
阴刻的篆书在甬道表面泛着水光,我伸手欲摸却被阿莱拦住。
他的战术手套刚触及铭文,青铜表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动。
二十八宿星图在甬道顶部开始顺时针旋转,天枢位的贪狼星射出红光,将我们身后的盗洞照得如同炼狱。
"跑!
"我拽着阿莱扑向甬道深处,身后的土层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盗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一丝月光被吞没时,阿莱的惨叫在青铜壁上撞出层层回音。
他的左手手套腐蚀出北斗七星状破洞,缺失三指的手掌伤口处,暗红色的肉芽正以诡异的速度增生。
我摸出备用的黑狗血弹丸砸向星图,玄武七宿的位置应声塌陷。
塌方露出的滑道布满青铜倒刺,我们顺着腥臭的黏液滑向深渊时,头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滑道尽头是个篮球场大小的溶尸池,琥珀色的液体里浮沉着七具挂着考古队铭牌的尸体。
"是半年前失踪的省考古二队。
"我用手电照向最近那具浮尸。
他的天灵盖被钻出七个孔洞,排列形状与北斗七星分毫不差。
浸泡得发白的眼皮突然翻开,露出两枚青铜铸造的眼球,瞳孔位置嵌着带血槽的玉琮。
阿莱突然跪倒在池边干呕,他的左手新生肉芽己经长到指节长度,表面覆盖着青铜色角质层。
当我用桃木钉挑开他伤口处的腐肉时,暗红色的血肉里竟露出半截战国刀币——正是三年前老六塞进七星棺椁的买路钱。
溶尸池突然沸腾。
七具尸体同时首立,他们天灵盖的孔洞里伸出青铜锁链,在空中交织成三垣西象的星图。
池底的三足青铜鼎发出钟鸣,鼎耳缠绕的墨斗线让我如坠冰窟——那是我亲手用黑狗血、朱砂和处子发搓成的封印绳,本该在三年前与七星棺同毁。
"九爷!
鼎里有东西在哭!
"阿莱的嘶吼带着金属摩擦声。
他的左眼完全变成青铜色,虹膜上浮现出徐衍墓志铭的殄文。
鼎腹的饕餮纹突然裂开血口,涌出的不是鼎中尸液,而是无数裹着胎衣的婴尸。
这些胎儿脐带末端都系着青铜铃铛,摇晃时发出的声响与当年七星棺里的招魂铃一模一样。
我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摸金符,黑曜石表面突然浮现出血色星图。
当第一个婴尸爬出溶尸池时,池底的青铜鼎自动翻转,鼎腹内壁的铭文在血光中显形——"荧惑守心,七尸借命"。
这正是三年前我们在七星棺底看到的诅咒,只是当时最后两个字被血污遮盖。
阿莱突然发狂般冲向溶尸池。
他的青铜化左手插入自己右眼眶,扯出的眼球在空中爆成血雾。
血珠溅到鼎耳的墨斗线上时,整条封印绳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老六扭曲的面孔。
我甩出捆尸索缠住阿莱的腰,却听见身后传来洛阳铲破空的尖啸。
盗洞方向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七道黑影在溶尸池对面站成勺形。
为首的独眼男人举起右手,缺失的无名指断面闪着青铜冷光——那是三年前本该被尸蚕啃成白骨的刀疤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