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在敲击着人们的耳膜。
而就在这梆子声响起的瞬间,挽月阁的第七盏琉璃灯,毫无征兆地突然熄灭了。
那原本明亮的灯光,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掐灭了一般,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沈清欢足尖点过金丝毯,腕间银铃随羯鼓震出杀伐之音。
雪色纱衣掠过十八盏鹤顶红时,礼部侍郎周显仁突然扼住喉咙,青紫面皮重重砸在她赤着的足背上。
龟奴的尖叫还未冲出喉咙,那道玄色身影便如鬼魅一般破窗而入。
大理寺卿谢景珩的官靴犹如泰山压卵般碾过满地琼浆,三寸银针恰似灵蛇出洞,从死者喉头挑出那片龙鳞金箔。
他那玄铁扳指如疾风般擦过清欢后颈,冷冷问道:“姑娘的《破阵舞》,用的可是前朝影卫的九转步?”
清欢颈后朱砂胎记骤燃,十二年前掖庭大火场景闪现——火舌舔舐的梁柱下,少年腕间游蛇纹扳指割断她脚镣,鲜血滴在她冻僵的足尖:"数到七,往东廊第三扇窗跳!
""大人若对舞技好奇,不如下场共舞。
"她旋身避开触碰,袖中骨哨划破掌心。
檐角铜铃突然齐颤,二十西个龟奴抬着青铜鼎鱼贯而入,鼎中白梅竟燃着幽蓝火焰。
谢景珩剑指梅焰,鼎中突然爆出刺目金芒。
"子时三刻东南风起,梅烬落处见真章。
"他念出密报暗语,剑锋忽转挑落清欢面纱。
鼎内灰烬凝成前朝疆域图,正与死者手中金箔纹路重合。
***古井传来空洞回响。
二十具女尸被铁链悬于井壁,腐烂手腕皆系褪色红绳。
谢景珩剑鞘扫过青苔,冰裂纹玉珏折射月光:"五年前江南漕运案失踪的浣纱女,竟在京城枯井重逢。
"清欢按住胸口的半枚残佩——玉珏纹路正与井中残片严丝合缝。
井底鬼火骤亮,映得她颈后胎记浮现金色凤羽。
谢景珩心口剑伤突然崩裂,玄色官服渗出龙爪状血痕。
"姑娘可知何为凤凰泣血?
"他忽然逼近,雪松香混着血腥气灌入鼻腔,"前夜钦天监观星,说帝凰星落于..."破空声打断未尽之语。
三支淬毒弩箭呈品字形袭来,清欢本能旋身将谢景珩压向井沿。
箭矢擦过他耳际没入槐树,树皮剥落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七月初七"这个日期。
"沈姑娘的腰功,倒像练过缩骨术。
"谢景珩反手扣住她腰窝,指尖正抵当年狼群留下的齿痕。
清欢骨哨抵住他喉结,哨孔突然射出牛毛毒针。
叮!
毒针被扳指弹飞,钉入青铜鼎泛起黑烟。
鼎身浮现血色卦象:"坎上离下,火水未济"。
谢景珩瞳孔骤缩——这竟与三日前国师占卜的亡国卦相同。
暴雨忽至。
血水顺着井沿汇成小篆:"白梅开尽处,故人踏雪归"。
谢景珩碾碎掌中梅瓣,金箔碎末簌簌而落。
阁楼暗处的青铜镜突然映出血字,正是他密折所书:"挽月阁花魁,可诛。
"清欢扯落他半幅衣袖,三道爪痕刺入眼帘。
记忆如毒蛇啃噬——七岁那夜狼群突袭,少年将她护在身后时嘶吼:"抓紧我的腰!
"利爪撕开他右臂血肉,温热血珠溅进她嘴里,带着铁锈味的甜。
子时更鼓震碎雨幕。
妆奁暗格中的婚书泛着尸斑般的黄渍,清欢指尖抚过"谢景珩"三字。
窗外突然飘入血色纸钱,正面谢氏家徽烫着金粉,背面却是前朝皇陵密道图。
"姑娘可知往生笺?
"谢景珩幽灵般现身屏风后,掌心半枚残佩与清欢胸前玉佩共鸣震颤。
井底腐尸突然睁眼,腐烂手指齐齐指向佛龛。
佛像劈开的刹那,带血襁褓裹着半块兵符坠落。
冰裂纹玉珏突然飞旋升空,在两人之间拼成完整图腾——竟是前朝玉玺上的螭吻纹。
"永宁三年腊月初七..."谢景珩念出襁褓绣字,突然扯开自己衣襟。
心口朱砂痣与清欢胎记同时泛金,佛龛背面密文在月光下浮现:"双生子现,山河易主"。
清欢腕间红绳应声而断。
谢景珩心口龙爪血痕突然游动,化作完整图腾。
十二年前场景在雷光中闪现——火海里幼年清欢抱着襁褓哭泣,那婴儿心口的朱砂痣正与他此刻一模一样。
往生笺从谢景珩袖中滑落,十七道血指印拼出清欢毒杀之人的生辰。
窗外纸钱突然自燃,灰烬凝成凤凰纹路没入她胎记。
"原来国师说的劫,应在此处。
"谢景珩忽然轻笑,染血指尖描摹她眉骨,"当年你说雪是甜的..."话音未落,他猛然将清欢推向梁柱。
淬毒袖箭穿透左肩,血珠溅在青铜鼎上竟凝成卦辞:"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
(最后一盏琉璃灯炸裂,数百只血蝶从鼎中涌出,翅翼皆纹着前朝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