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刚过,安国府。
晨雾未散,天光透过朱漆窗棂,洒在院中的青石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一座古朴雅致的书院伫立其中,飞檐翘角,檀香缭绕。
此处名为“典籍院”,乃是朝廷掌管古籍抄录、校勘与收藏的官署。
能在此任职者,皆是博闻强识、腹藏万卷的学士,然而偏偏有一人例外——裴长安。
书案前,裴长安一手持卷,一手执笔,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他身着一袭青衫,袖口略显宽大,眉宇间透着几分散漫,唯独那双眼睛,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精光。
“咳!”
对面的老学士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皱着眉道:“裴长安,你今日的抄录任务完成了?”
“快了快了。”
裴长安懒懒地应了一声,手中毛笔在纸上游走,字迹遒劲有力,笔锋一收,最后一个“命”字落下。
他抬眼望向窗外,心想今日的春光倒是不错,不如趁着午休时间去醉仙楼喝上两壶……然而,就在此时,他猛地瞥见书案上的那本古籍。
这本书不同寻常。
封皮残破不堪,颜色泛黄,书角处甚至有被焚烧的痕迹,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
最诡异的是,书页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片空白。
裴长安挑了挑眉,心生好奇。
“这是哪本古籍?
怎会无字?”
他伸手翻开书页,指腹划过微微泛黄的纸张,正欲细看,忽然….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猛地从指尖窜入手臂,瞬间蔓延至全身!
“嘶!”
裴长安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收回手,手心微微颤抖。
他低头再看,那本书竟依旧安然无恙地躺在书案上,仿佛方才的异象只是错觉。
可他分明感觉到,刚才那一瞬,自己仿佛触碰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书院内,寂静无声。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书页,空白的纸张缓缓翻动,倏然间,隐隐显现出一行字——正阳二十三年,春。
巳时,典籍院,裴长安翻开此书。
裴长安的瞳孔微缩,心跳猛然加快,霎时间,背后冷汗首冒。
书中所载,竟是他此刻的行为!
他下意识地环顾西周,发现老学士己然伏案打盹,窗外的春风依旧温和拂面,一切如常。
可这一切,真的“如常”吗?
裴长安缓缓地抬起手,手指悬在书页之上,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再次触碰了那一行字。
“嗡…”刹那间,一道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整座典籍院仿佛被无形之力笼罩,窗外的树影定格不动,连空气都仿佛凝滞。
而在裴长安眼前,那本书的第二页,缓缓浮现出新的字迹:天命书官,执笔写尽人间因果。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裴长安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砰”的一声倒地,可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本书。
……他不过是个六品书官,何德何能,竟被称为“天命书官”?
更重要的是,这本书究竟是何物?!
……裴长安的指尖微微颤抖,他强自镇定,缓缓地合上那本诡异的古籍。
西周依旧寂静无声,窗外的春风拂动垂柳,远处传来文人诵读之声,一切都像是寻常的一天。
可唯有裴长安心中泛起层层波澜。
天命书官,执笔写尽人间因果。
这八个字如雷霆般在他脑海中炸开,他虽在典籍院任职,可不过是个最末流的六品小官,负责抄录文书、誊写经卷,与权谋无关,与江湖无涉。
可如今……竟被这样一本书册冠以“天命”二字?
他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盯着案上的书。
这世间流传着许多关于“书”的奇谈轶事。
有能召唤鬼神的咒书,有能书写未来的天书,亦有能镇压妖邪的圣典。
“可这本书,又究竟是什么……”他喃喃道。
良久,裴长安摊开书页,目光落在那行字上。
书页微微泛黄,纸质粗糙,仿佛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可触手之下,却依旧坚韧如新。
他提起毛笔,轻轻落下一笔。
“裴长安心中疑惑,不知此书为何物……”笔锋滑动,墨迹晕染开来,可就在这一瞬间,那一行新写下的字迹竟缓缓隐去,仿佛被书页吞噬了一般!
紧接着,一股诡异的波动扩散而出,整座典籍院仿佛被无形的气机牵引,西周空气变得沉重,连远处朗朗的书声都仿佛模糊不清。
裴长安心头猛地一跳,猛然抬头。
他看到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竟在顷刻间暗沉下来,黑云翻涌,狂风骤起,卷起地面的落叶与尘埃。
整个典籍院,瞬间被一种诡异的阴冷气息笼罩。
“轰——”一声惊雷炸响,震得屋内的书籍微微晃动,烛火摇曳不定,映得整个书房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
一旁的老学士猛然惊醒,茫然地望向窗外,皱眉道:“刚才还是晴天,怎么突然变了天?”
裴长安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渗出薄汗,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案上的书页上,发现原本空白的纸张上,又缓缓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天命己启,因果将至。
“什么因果?”
裴长安低声喃喃,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然而,不待他细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嘈杂的惊呼:“出事了!
出事了!”
“典籍院大门外,来了一位满身血污的道人,昏死过去了!”
裴长安心神猛震。
这一刻,他仿佛听见了命运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