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阳交拜
腐臭味里混着刺骨的檀香，他后背抵着那人剧烈起伏的胸膛，这才发现两人手腕不知何时被红绳缠在一起。
"你硌着我骨头了。
"沐风辞的声音带着喘息，呼出的热气拂过他耳后。
竹韵思刚要回嘴，忽然瞥见香案缝隙外密密麻麻的绣花鞋——那些纸人正用描金的鞋尖围着他们画圈。
手机从裤袋滑出来，屏幕沾着香灰还在首播。
弹幕突然疯狂滚动：[黄泉路施工队]：要掀盖头了！
要掀盖头了！
[忘川电影院]：赌五斤纸钱，新娘绝对没下巴竹韵思刚要摸手机，腕间红绳突然收紧。
沐风辞掐诀的手势顿在半空，他腕上那枚染血的铜钱正在发烫，金线般的纹路顺着红绳爬过来，在两人交缠的手腕上烙出八卦图案。
"别动。
"沐风辞突然按住他肩膀，"它们在等仪式继续。
"纸人管家歪着脖子凑到香案前，腮红晕成两团血渍。
它用钢笔尖戳穿木板，墨汁顺着裂缝滴在竹韵思颈侧："吉时......吉时......"竹韵思突然想起七岁那年躲在棺材后面，看父亲给纸人点睛。
那时父亲摸着他的头说："思思记住，活人画的眼，死人才能闭上。
""闭你个头！
"他抓起供盘里的糯米朝缝隙外撒去，纸人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惨叫。
沐风辞趁机甩出三枚铜钱，其中一枚正卡进管家的钢笔尖。
整个空间突然寂静，竹韵思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沐风辞的呼吸扫过他后颈："数到三往外跑，去掀新娘盖头。
""凭什么是我？
""难道要我这个镇邪世家的去和女鬼成亲？
"沐风辞冷笑一声，突然抬脚踹翻香案。
翻飞的黄纸中竹韵思看见新娘的红盖头无风自动，露出半截森白下颌——那上面密密麻麻缝着铜钱。
他被推出香案范围的瞬间，手机倒计时突然加速。
纸人管家的钢笔在地上划出火星，机械女声刺破耳膜：警告！
破坏婚礼流程将触发狂暴模式竹韵思踉跄着撞向供桌，打翻的香炉里骨灰迷了眼。
混乱中抓住一截冰凉的手臂，抬头却对上沐风辞泛青的脸色——那人脖颈正被纸钱绞出红痕。
"拜堂......交杯......洞房......"纸人管家每说一个词，沐风辞的脸色就白一分。
竹韵思突然发现那些缠绕的红绳正在吸食他的血气，金铜钱发出濒死般的嗡鸣。
"***早说会这样！
"他抄起断成两截的桃木剑，发狠刺向自己的手腕。
鲜血溅在红绳上的刹那，整个空间响起百鬼哭嚎，弹幕突然炸开烟花特效：[阴间磕学家]：啊啊啊血契！
是血契！
铜钱串突然崩散，二十西枚铜钱悬空组成太极图。
竹韵思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磕到硬物——是父母遗照的相框。
玻璃裂纹中，母亲温柔的笑脸正被黑血侵蚀。
"发什么呆！
"沐风辞拽着他衣领滚到墙角，原先的位置被纸轿马踏出深坑。
那人道袍裂了口子，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抓痕："听着，等会我引开...""引你大爷！
"竹韵思突然抓住他手腕，把染血的铜钱按在对方掌心，"小时候我爷说过，沾了活人血的铜钱能镇邪。
"两人相触的皮肤突然发烫，金铜钱竟开始吞噬沐风辞伤口的血珠。
竹韵思腕间的八卦图案亮如烙铁，他看见沐风辞瞳孔里映出自己发红的眼尾——那里面流转着鎏金符文。
纸人新娘的盖头突然燃烧起来，露出爬满铜钱的脸。
腐坏的喜服下伸出骨爪，首取竹韵思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沐风辞突然反手将他护在身后，沾血的铜钱拍在女鬼额头。
凄厉尖啸震碎所有玻璃器皿，竹韵思被气浪掀飞时本能地护住遗照。
后背着地的瞬间，他听见沐风辞沙哑的冷笑："殡葬店小老板居然怕鬼？
""总比某些人差点被纸钱勒死强！
"他摸到半截断裂的喜烛，青火突然顺着指尖窜上衣袖。
诡异的是火焰毫无温度，反而冻得他牙关打颤。
手机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所有纸人僵在原地。
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恭喜完成隐藏任务：血契之盟奖励：阴阳罗盘（残）沐风辞弯腰捡起罗盘时，竹韵思瞥见他后颈浮现的青色纹路——像极了父亲笔记里画的镇魂符。
正要细看，殡葬店深处突然传来唢呐声，八口黑棺排成送葬队伍破墙而出。
"还没结束？
"竹韵思嗓音发颤。
沐风辞突然拽着他躲到倾覆的供桌后，染血的手指抵住他嘴唇。
那人掌心有朱砂混着血水的味道，竹韵思听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送葬队伍最前方的纸人忽然转头，描金眼眶里嵌着真正的眼珠。
竹韵思在那些浑浊的瞳孔里，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被父亲抱在怀里，看母亲给纸人新娘系上红绸。
沐风辞的呼吸突然加重，他腕间的八卦图案开始发烫。
竹韵思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颈侧，抬头看见那人鼻血流进苍白的唇缝。
"你...""闭嘴。
"沐风辞用道袍袖口擦血，露出袖里暗藏的符咒。
黄符上朱砂画的镇字正在褪色，竹韵思突然明白那些抓痕从何而来。
送葬队伍突然齐刷刷举起招魂幡，腐朽的布条上浮现血字：沈惊蛰恭贺新禧沐风辞猛地将他扑倒在地，原先的位置被棺材钉扎出深坑。
竹韵思在漫天飘落的纸钱里，看见那人染血的睫毛下藏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铜钱串突然自动重组，二十西枚铜钱拼成箭头指向东南。
竹韵思摸到口袋里的阴阳罗盘，冰凉的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父母遗照的方向。
"要赌吗？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沐风辞扯下道袍束带缠住流血的手腕，染血的铜钱在掌心发出嗡鸣："你要是敢拖后腿...""就把你塞进纸轿当嫁妆。
"竹韵思抓起半截桃木剑，剑柄上还粘着他手心的冷汗。
当第一口黑棺的棺盖缓缓滑开时，他忽然发现遗照上的父母，不知何时变成了并肩作战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