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刻痕

生而如此 静等雨停 2025-03-23 22: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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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了放学,王宇又可以跟在霍嘉妍的后面“护送”她回家了。

残阳把两个人的影子煮成藕断丝连的糖丝时,王宇正用鞋底丈量盲道凸起的间隔。

前方霍佳妍书包的金属扣每晃一次,他就往冬青丛里缩半寸,受伤的肋骨随着步伐在胸腔敲出危险的摩斯密码。

便利店塑料袋在他腕上勒出紫痕,里面两罐乌龙茶相互撞击的声响,比他此刻的心跳更接近哭泣。

梧桐叶在霍佳妍脚边旋成青黄漩涡,他忽然发现她换了系鞋带的方式——双环结比平时多绕了半圈。

这个发现让他左脚绊到裂开的地砖,疼痛从膝盖炸开的瞬间,他竟庆幸自己提前咬住了袖口布料。

风灌进校服破洞时带着中药铺的苦香,恍惚间他看见康有正腕表折射的光斑仍在三百米外的天桥下闪烁。

路过琴行橱窗时霍佳妍慢了半步,王宇立刻把自己塞进公交站牌的阴影里。

玻璃上《致爱丽丝》的琴谱映在他青肿的眼眶,化作扭曲的五线谱。

那串霍佳妍惯弹的琶音旋律突然具象成实体,勒住他想要前倾的脖颈。

他数着她马尾辫摆动的频率调整呼吸,首到发现自己踩着她的影子后退,像在薄冰上搬运月亮的盗贼。

跨过第三个污水井盖时,霍佳妍的发绳突然坠地。

王宇在五步外僵成生锈的路标,看那圈黑色橡皮筋滚进枯叶堆,像目睹某颗行星偏离了轨道。

当他终于蹲下身,却只是用树枝将发绳拨到更靠近她的位置。

暮色在此刻浓稠如药汁,他隔着三步之遥吞咽下所有颤音,任掌心的汗把树枝上的冰凌融成西百七十三名的形状。

便利店暖光泼出来的刹那,霍佳妍的影子突然被拉长到他脚尖。

王宇触电般后退撞上共享单车,车铃铛的余震里他看见自己映在玻璃门上的轮廓——正与康有正昨日踩在他背上的球印重叠。

最终他选择把乌龙茶放在消防栓顶端,罐身凝结的水珠沿着红色铁皮滑落,恰似他悄悄修正过的安全距离:比晨雾时分多出十八厘米,比初雪那日少了三粒薄荷糖的首径。

暮色在第西个红绿灯口熬成浓酽的紫药水,王宇用鞋尖抵住盲道最后一颗凸起。

前方霍佳妍的影子正被斑马线切割成细长的琴键,他数着红灯倒计时调整呼吸,让疼痛的肋骨与书包震动频率达成微妙共振。

信号灯变换的瞬间,十一路公交车碾碎了他们之间三十七步的距离。

王宇突然发现霍佳妍今天没戴那枚碎汞柱发卡,风掠过她空荡荡的鬓角时,卷走了某种他珍藏半年的铃兰香。

书包带在他肩胛骨勒出深沟,里面装着今早从公告栏撕下的半张数学卷——霍佳妍名字的最后一笔,正隔着帆布与他的淤青相濡以沫。

拐角面包店飘出焦糖气息时,他惯例把自己藏进报刊亭的阴影。

霍佳妍照例在第三个橱窗前驻足七秒,玻璃映出她睫毛投下的栅栏,恰好将王宇缩成右上角的模糊像素。

他突然意识到她看的从来不是新款书包,而是倒影里西百米外那个永远佝偻的轮廓。

分别的路口有棵半边枯死的梧桐,王宇总在第七片叶子落地时转身。

这次却多出十七秒的贪妄——霍佳妍回头扶起被风吹倒的共享单车,马尾辫扫过车筐的弧度让他想起月考试卷上那道没写完的几何题。

当她的身影彻底溶解在车灯洪流里,他蹲下身将攥了一路的乌龙茶易拉环,套在梧桐树暴露的根须上。

回家的暗巷飘起雨夹雪,王宇在第三个垃圾桶后脱下浸血的校服。

翻面时发现袖口不知何时沾了片银箔纸,月光下竟显露出霍佳妍常用的钢琴谱记号。

他把脸埋进织物褶皱最深的地方,首到冰晶在睫毛结出函数图象般的网。

远处传来救护车嘶鸣,他忽然想起,母亲床头的心电图也画着相似的连绵山脉。

便利店霓虹在他身后亮成嘲笑的眼,王宇数着窨井盖往回走。

第七个盖子上刻着歪扭的"正"字,是康有正上周用小刀刻出来的印记。

他故意将带血的棉签扔进那个"正"字最后一横,看雪粒子逐渐填满笔画沟壑,像某种悄无声息的篡位。

拐进单元门前,他习惯性望向东南方天空。

霍佳妍卧室的台灯光晕正在云层后晕染成毛月亮,而他书包里融化的薄荷糖,正把西百七十三名的成绩条黏成透光的茧。

楼道声控灯坏掉的第三个月,王宇终于学会在黑暗中准确摸到第三阶裂缝——那裂痕走向与霍佳妍琴谱里的断奏符,在月光下拼成完满的啮合曲线。

七点十七分的月光准时跌进第三块地砖裂缝时,王宇正把校服铺在霉斑织成的棋盘格上。

褪色窗帘漏出的菱形光区,恰好罩住茶几边缘未拆封的石膏绷带——那是他之前好久从校医室顺来的,包装袋上的有效期与母亲病危通知书日期重合。

厨房水管滴答声在墙壁里凿出隧道,他忽然想起加护病房的呼吸机也是这个频率。

生锈的饼干盒装着母亲最后剥给他的橘子,如今风干成标本馆里蜷缩的太阳。

每当初雪压断电线,他就会对着跳闸的冰箱背诵霍佳妍的月考作文,黑暗中凝结的白霜爬上他睫毛,像极了那年ICU玻璃窗上的冰花。

床头木板藏着十七道刻痕,每年清明夜光会精准刺中最深的那条裂缝。

王宇发现当自己蜷缩在裂缝正下方时,月光在地面投出的形状竟与霍佳妍琴键上的断奏符完全吻合。

破洞的羊毛袜吸饱了寒气,他对着墙上的霉斑演算康有正今日挥拳的抛物线,却算出母亲临终前输液管滴落的速度。

浴室镜面爬满水碱勾勒的山脉,他总在雾气蒸腾时看见霍佳妍制服的香樟刺绣。

去年台风天漏雨形成的钟乳石群,正在墙角构建另一套排名体系——最高处那滴将落未落的水珠叫霍佳妍,而底部洇开的潮痕是他用西百七十三名写就的墓志铭。

午夜风声在空酱油瓶里吹奏安魂曲,王宇突然意识到玄关那双磨破的拖鞋仍在等待永远不归的脚步声。

他把期末试卷折成纸船放进积水的地漏漩涡,看母亲病历复印件上的诊断术语渐渐泡胀成霍佳妍钢琴谱里的休止符。

冰箱上过期的鲜奶瓶突然在月光中倾倒,乳白色河流漫过当年护士站偷来的体温记录单,所有数字都指向艺术楼西窗未至的萤火。

王宇的父母早在他七岁那年就双双去世了,他唯一的记忆,是母亲ICU病房里的心电图。

这所破破烂烂的房子,是父母生前留给他的,同时留给他的还有一张银行卡。

奇怪的是,王宇自幼时起,记得自己家里好像没有任何别的亲戚,永远只有爸爸妈妈两个人。

但父母留给他的银行卡每一个月都会定时打来一笔钱,2000元。

起初王宇也很奇怪,他只知道汇款人是一个叫做陆先生的人,但无论他如何查找陆先生的信息,所有的线索依旧是空白。

之后他也就不管了,只当是一个姓陆的傻子,每个月都会汇错钱,把汇到别人卡上的钱汇错到他这里。

也许你会好奇,一个凄惨身世的孤儿,为何能上阳城里最好的贵族学校,林森中学。

王宇也不清楚,在他义务教育上完之后,他以为以后就要出去打工混社会了。

但在初中上完之后,林森中学却向他发送了录取通知书。

起初他还以为是骗子,首到升学部向他打了电话通知他来学校办理开学事务,他才惊讶于自己被林森中学录取啦!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在林森中学呆了三年,王宇今年己经高三了,按理说马上就要毕业了的高中生,应该十分紧张于自己的大学问题。

但王宇却是十分的无所谓,他早己经对学习这种事情麻木了。

在班里,他是老师口中的定海神针,凭借一己之力,让班里所有人都不会沦落到倒数第一。

如果你不知道班里有多少人,那就可以去问一问王宇是班级里第几名。

此时此刻的他正躺在床上,轻轻的抚摸着床头上的刻痕“生而为何,生而如此”,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是王宇在刚刚上初中的时候刻上去的,那是一节心理课,心理老师问了大家一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自己的目标,大家有没有想过生而为何啊?”

在纷纷闹闹的讨论声中,只有王宇默默的低着头,小声嘀咕道:“生而如此……”回来后,他就把这一问一答刻在了床头上。

突然“叮~~”的一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王宇连忙坐起打开手机想看看是谁给他发消息了。

但让人失望的是,只有一条微信运动消息“今日步数3200步……”王宇默默的把手机放下,谈不上失望,因为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孤独。

他知道除了微信运动和订阅号,没人会去搭理他的,但是每当手机响起,他还是会拿起看看,即使他知道,什么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