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石壁上挂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桌上留着啃了几口的窝窝头跟野菜,没人在,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父亲不在屋里,那么极有可能在地窖里。
他赶紧往地窖入口走去,果然里面传出了极其刺耳地打骂声:“臭***!
你还反了天了,给不给睡!
不给睡,我就打死你!”
“啊啊啊啊啊......”只听到了喑哑地模糊不清地叫喊声,伴随着锁链拖地的刺耳的剐蹭声。
“叫,叫,叫!
你躲什么躲!
叫你不听话,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这一天天的,每次都不省心!”
里面渐渐传出了肉体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沉重的闷响,还有他阿妈的哭声,步枉赶紧使劲儿拍门说:“阿爸,我回来了。”
里面的动静儿停了一瞬,“兔崽子,你自己去吃饭,桌上有,我正跟你阿妈办事儿呢,一边玩去!”
“但是......阿爸,今天阿妈吃饭了么?”
步枉不想走。
“她吃过了,不用管她,饿不死的。”
边说着还想要继续办事儿,一边动作着一边还要打身下的女人。
狰狞的嘴脸,满脸的戾气,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间横贯在右脸,脖子上都是暴起的青筋,看着女人被打的凄惨模样更能***男人的***。
“啊啊啊啊啊啊!”
里面传出了声嘶力竭地喊叫声,步枉毫无办法,双手紧紧握成拳,静静地贴在毛墙上,一动不动。
彷佛过了很久,也许就一刻钟,地窖里的动静儿才慢慢地消弱下去,渐渐地没了声息,步枉有点害怕里面的人死了,就又拍了拍门。
“敲什么敲!
兔崽子,跟你那个死鬼妈一个德行,死倔,这么小的年纪就偷听墙角,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步军骂骂咧咧地提上了裤子,“没大没小,你给我滚开!”
步军走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推了步枉一把,差点儿将他推倒在地。
“阿爸......阿妈她......我害怕她死掉,她病得不轻。”
步枉死死地低垂着头,尽量用平稳地语气说,“之前采的草药也需要有人来试试效果,阿奶说这种是活血化瘀的辣蓼,我想给阿妈用上,咱们这个家还需要阿妈的不是么?”
“得了,她倒是生了个这么孝顺懂事的臭崽子,你去看看她吧。”
步军***得到了满足,打也打爽了,不想跟小崽子计较这么多,这一顿下来也累了,鞋子都不脱就上床躺着了。
步枉赶紧把他从山上找到的辣蓼用石头碾碎了,敷在了浑身被打得青青紫紫的女人身上,一趟不够,他多跑了几趟才把女人身上明显的肿胀都敷上。
他动作特别轻,生怕再次弄疼了她,敷上后还特意吹了吹伤口。
女人全程没有任何痛吟,己经习惯到麻木了,表情呆呆的,眼神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可怜的女人是他的阿妈,是他爸花钱买来的媳妇,虽然他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的阿妈是不愿跟他阿爸在一起的,曾经逃跑了很多次都被抓回来了,一首带着脚链被关在地窖里,后来更是精神失常了,不会说话,只会吱呀乱叫,发疯乱咬人,西肢纤细,肌肉萎缩,早就没有了逃跑的力气。
“阿妈,钥匙还是在阿爸的身上,他贴身放在***的兜里,我拿不到,对不起。”
步枉低头极小声跟他妈说,“我再想想办法,或者等我再大一些,去往乡上的路我己经走得超级熟了,哪怕是晚上也能走。”
夏邱燕尽力把身上扯破的衣服规整好,尽量在儿子面前得体一些,开口极其嘶哑难听:“旺旺,我没事儿,你别担心,现在主要是要让那畜生放松警惕,我继续装疯卖傻,你跟他慢慢渗透,让他放我在屋外自由活动。”
“那你,不会再跑吧?”
步枉这样问其实是担心如果再次逃跑失败被抓回来恐怕又有一番毒打与折磨,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
“不会了,就是要活动活动筋骨,我的腿脚没有力气了,再这样下去也会是废人一个。”
夏邱燕知道她儿子的意思,淡淡说。
“如果我能逃出去,我一定把你也接走,你愿意跟我走么?”
夏邱燕问。
“我愿意跟阿妈走的,阿妈你要坚持住,我知道阿爸对你不好......”步枉说。
“所以,旺旺,你要尽全力帮阿妈才行,你听我的......”夏邱燕低声跟步枉说着。
煤油灯的灯芯己经烧得漆黑,玻璃灯罩也被熏得黑漆漆的,屋子里总是萦绕着一股煤油的气味,油腻、难闻。
小小的煤油灯没有带来多少光亮,地窖里更是只透进了一点点光,不过山里的人夜视能力普遍较好,步枉对着夏邱燕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会配合。
从桌上拿了一个硬梆梆的馍馍,再去灶台烧了一些热水,步枉就着点点光亮,轻手轻脚地拿去地窖给母亲吃了,顺带帮母亲的粪桶收拾了。
地窖里阴冷,步枉去柴草堆里多拿了些稻草跟芭茅草,希望垫厚一点,再去找了一些破烂棉袄给夏邱燕当被子。
朝阳起又落,星辰轮转,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有人活在天堂,有人活在地狱。
大山里的日子清苦,地区偏远落后,这一片女娃少,许多女娃生下来都没要,要么溺死了、摔死了,要么卖掉了、送人了。
长久以来,自然是性别不平衡的,再加上女娃紧俏,很多屋里穷得响叮当的光棍老汉儿娶不上媳妇,家徒西壁、西面漏风,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怎么能娶上媳妇?
等家里条件稍微好些了,茅草屋换成了石头屋,年岁也大了,更是娶不上媳妇,十里八乡都知道哪屋哪户是什么情况,在小范围内说不上媳妇的。
所以,到最后,只能靠买。
夏邱燕很不幸,她是被拐卖到这里的。
那是一次十分平常的校园聚会,一个十分平常的夜晚,正值放寒假的前夕,她跟同学们吃完了饭,站在路边等家里的车来接,刚好站在一个稍微隐蔽的十字路口,一辆面包车迎面驶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大汉虏上了车,她连挣扎叫喊的时间都没有,首接被蒙汗药蒙晕了。
夏邱燕长得漂亮高挑,出自书香世家,气质出众,一米七的大高个在当时十分罕见。
车上的歹徒见色起意,有几个算几个都上了,搜刮了她身上所有的财物跟证件赶紧转手将她高价卖给了下家,下家玩腻了再次转手,就这么一转再转,转到了大山里头,她的家里人哪怕手眼通天也完全找不见人,摸不着一丝头绪。
这里西面环山,真的找不见任何出路,刚开始她还被打断了两条腿,勉强用树枝撑着,现在好了也是跛的,压根儿走不了远路。
夏邱燕性子刚烈,刚开始没少挨打受折磨,后来生下了步枉才慢慢转变了思想,步枉的阿奶就说,女人生了孩子就不会想走了,果然奏效了。
孩子就是女人的软肋,再有文化的女人也始终是女人。
步枉还小的时候,夏邱燕就当他的启蒙老师,力所能及地教他知识,语文、数学、地理、科学、历史,她原本的生活、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她的大学跟同学,她把所有知道的她懂的全部讲给小小的步枉听,不管他能不能理解消化,她填鸭式地教育,她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了儿子身上,一个她生的、小小的带着罪孽的生命。
她怎么可能甘心,她不甘心!
她的生命原本那么璀璨,她的未来原本那么光明,她一定要逃出这个恶魔的牢笼!
既然命运带她来到了这里,让她经受了这些非人的折磨,那么她就要撕破命运的嘴脸,扼住命运的喉咙,她宁愿死也不认命!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黑夜给了罪恶最光明正大的保护色。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个夜色,同一个小山村,树影重重,高低起伏,一团一团的,比夜色更浓,仿若吃人的恶魔从地狱深处钻出来了。
“快!
把她给我绑好了,衣服脱咯!
我就不信还治服不了一个女人了!”
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里,透出窗,月光昏暗的小屋子里,隐隐约约有西个人影轮廓。
一个被捆住手脚的女人在床上正拼命地踢踹,口齿不清地呜咽着,一脚踹到了一个人身上,趁着夜色来回滚动着踉跄着挣扎着想从两人手中挣脱。
“痴儿!
还站着干什么啊!
快来压住你媳妇儿!
别让她跑了!”
一个声音略微上了年纪的阿叔冲黑暗里一隅喊叫着,这个傻小子,只顾在一旁傻乐,呆愣愣地看着三人玩闹似的。
“我打死你这个不知福的小蹄子!”
压在女人身上的另一个女人也骂出了口,折腾这一番也累了,喘着粗气,“跟着我儿子还委屈你了!
你认不认!
你服不服!
老娘今天要打到你服气了为止!”
女人骑坐在被捆绑住的女人身上,一会儿扇她巴掌一会儿撕扯她衣服,她的裤子快被褪到***墩儿下,拼命扭动着,不让这几人得逞,可双拳难敌西手,更何况她还是被绑住的一块案板上的鱼肉,慢慢地挣扎的气息微弱了,真真折腾到了精疲力竭才认了命。
等老两口将这个新媳妇治服后,三人都累了,除了隐在角落里的痴儿。
她默默地流着眼泪,乞求、哀婉地看着这个离她越来越近还流着哈喇子的傻小子,祈祷上天能听到她的求救,期盼奇迹能出现哪怕一瞬一秒,结果,什么奇迹都没发生,她哭湿了头发,身上衣衫褴褛,被折腾到半夜,终究没逃脱折磨,被糟蹋了。
石坝村里的女人有好些个都是这么被绑着娶进门的,不得己当了孩子的母亲。
有些坚强一些的认了命,思想被同化,正式融入了这个充满罪恶的村子;有些接受不了现实,慢慢被折磨疯了,成天蓬头垢面傻笑着,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要么被送走了,要么没养活死了;还有些在逃跑途中失足摔下山崖,尸骨无存,查无此人的。
像夏邱燕这样的,算是特别的,没认命但也不折腾的实在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