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观音土佛泣（流民叩门时）
张明远蹲在护城河边，盯着水中漂浮的碎瓷片——那是昨夜流民抢走的药罐残骸，青花釉面还粘着未化尽的观音土。
"少爷仔细脏了鞋。
"药工王二递来竹筒水，浑浊的水面映出他闪烁的眼神。
张明远忽然抓住他手腕，拇指用力擦过虎口处的老茧："弓弦磨的？
"王二脸色骤变，竹筒坠地惊起群蝇，露出水底半尊裹着泥浆的陶佛。
远处突然炸开声嘶吼："福王府施粥啦！
"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化作奔涌的潮水。
张明远被推搡着挤到粥棚前，却见二十口铁锅熬着灰白的糊状物，穿蟒袍的太监正往锅里撒香炉灰。
"此乃西域高僧开光的观音土。
"太监翘着兰花指轻笑，"食之三日不饥。
"张明远指甲掐进掌心，现代记忆里的化学公式疯狂涌现——硅酸铝遇水膨胀，那些饥民鼓胀的肚皮下是正在钙化的肠道。
"不要吃！
"他撞翻粥锅的瞬间，滚烫的土浆泼在绣金蟒袍上。
人群死寂片刻，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几十双枯手疯狂抓食地上的泥浆，有个妇人把婴儿塞进土堆："快吃...吃了就能见到弥勒佛..."张明远被王府侍卫踹倒时，怀中的玉佩突然发出蜂鸣。
青玉蟠螭纹路渗出缕缕血丝，在他掌心拼成《天工开物》的净水装置图。
他猛地咬破舌尖，混着血沫高喊："我能造出真正的粮食！
""哦？
"轿帘后传来稚童嗓音，九旒冕下的福王世子舔着糖人探头，"那便请张掌柜去地窖表演仙术吧。
"玄铁地窖门开启的刹那，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三百具流民尸体整齐码在冰鉴上，额间都点着朱砂。
世子蹦跳着掀开某具女尸衣襟，露出皮下蠕动的白色蛆虫："这些可是要送进宫的延年蛊，张掌柜若能用它们变出粮食..."张明远胃部剧烈抽搐，玉佩却烫得像块火炭。
他瞥见冰鉴缝隙里的《救荒本草》残页，突然抓起蛆虫塞进嘴中："此乃天赐龙蛹！
"在众人惊骇注视下，他按照玉佩显现的养殖图谱，用血在地面画出立体培殖仓。
"取麦麸十斤、酒糟五升..."他撕下袍角写配方，手指突然被世子咬住。
孩童眼中泛着诡异的绿光："你血里有股香味，和父王炼丹房的味道一样。
"子时的更鼓声传来时，张明远己被锁在丹炉房。
玉佩在月光下投射出全息影像——崇祯十三年的洛阳城正在三维地图上燃烧，每条街道都标注着瘟疫爆发时间。
他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凿击声，瓦片缝隙落下簌簌灰尘，混着王二压低的嗓音："白莲降世，弥勒重生..."炉膛内未燃尽的纸灰突然腾空，拼成《千金方》里治疗肠梗阻的针法。
张明远攥紧淬毒的银簪，在脚踝上找准足三里穴。
剧痛袭来的瞬间，地窖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些吃了观音土的流民，正在月光下撕咬侍卫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