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安，精神病
他抹了把脸，发现自己在值班室的折叠床上蜷成了虾米，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手机屏幕上显示06:47，七条未读信息正在锁屏界面跳动。
食堂王阿姨：小林医生！
给你留了最后一笼蟹黄汤包！！！
后勤部老张：204病房门框维修费从你工资扣未知号码：别吃蛋黄最后这条让林夜打了个寒颤，他翻身时差点压到地板上那滩可疑的黏液——昨夜的血迹早被清洁机器人舔得锃亮，此刻泛着诡异的彩虹色光泽。
"年轻人就是体力好。
"护士长捧着保温杯斜倚在门框上，枸杞在红枣堆里载沉载浮，"昨晚闹腾成那样，你居然没被顾院长扔去喂那个东西。
"林夜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问："哪个东西？
""当然是食堂的扬州炒饭。
"护士长突然压低声音，翡翠吊坠滑出衣领晃了晃，"上周三厨子往锅里倒了半瓶老抽，害得13床那位总觉得自己变异成了哥斯拉。
"走廊传来叮咚的八音盒旋律，这是早操铃。
林夜透过窗户看见草坪上二十几个病号在跳改良版广场舞，穿粉色护工服的小姑娘正拽着个往树上爬的老头："张教授！
那是银杏树不是机甲驾驶舱！
"当林夜端着餐盘挤进食堂时，立刻理解了短信警告的含义——安雅正坐在窗边小口啜饮豆浆，阳光给她银白长发镀上金边，腕间的符咒锁链今天伪装成了蒂芙尼手链。
最惊悚的是她餐盘里那份煎蛋，蛋黄居然保持着完美的球形。
"这里有人吗？
"林夜刚开口就想咬舌头，整个食堂明明空着七成座位。
安雅用筷子尖戳破蛋黄，金色蛋液涌出的瞬间，林夜后颈的胎记突然刺痛。
他眼睁睁看着蛋液在盘子里自动绘制出微型符阵，组成"快逃"两个篆体字。
"顾长安给你的是燧明青铜。
"安雅突然开口，筷子在蛋液符咒上划出裂痕，"今晚八点前，去库房领三十克朱砂混进晚餐的紫菜汤里。
"林夜叉起的汤包"啪嗒"掉回醋碟："能不能用现代汉语解释...""林医生！
救命啊！
"穿病号服的圆脸少女突然扑到餐桌旁，发间别的樱花发卡都歪了，"叶医生又在解剖室发疯！
"解剖室的门把手上挂着"正在修仙"的木牌。
林夜推门时差点被熏个跟头，福尔马林混着檀香的味道堪比化学武器。
晨光透过百叶窗切割出明暗条纹，有人正踩着解剖台跳大神，白大褂下露出蓝条纹病号裤。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叶无痕甩着用纱布缠成的拂尘，解剖刀在指尖转出银花，"看见没？
这具尸体的怨气都聚在天灵盖..."他突然凑近瑟瑟发抖的实习护士，"小妹妹，你昨晚是不是偷吃了供果？
"小护士哇地哭出声，怀里记录板掉出张皱巴巴的黄符。
林夜捡起来一看，正面画着歪扭的镇魂符，背面却印着美团外卖二维码。
"叶医生，你上个月偷拿大体老师头骨当烛台的事还没写检讨。
"林夜扯下他腰间的桃木剑——居然是食堂的炸鸡腿木签改造的。
叶无痕突然正经起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此言差矣，昨夜子时尸柜异动，若非本座用九九八十一只炸鸡腿超度..."他猛地按住林夜肩膀，"你身上有冥婚契约的味道！
"这话让解剖室的温度骤降十度。
林夜拍开他的手，却发现对方指尖沾着朱砂，在自己袖口画了迷你八卦阵。
冷藏柜恰在此时发出"咚"的闷响，小护士尖叫着窜出去时撞翻了标本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眼球玻璃珠似的滚到叶无痕脚边。
"啧，丙级凶兆。
"叶无痕用镊子夹起眼球对准阳光，"建议你今天别接电话、别走西门、别收快递..."他突然眯起眼，"特别是别穿这件沾过尸蜡的***。
"林夜低头看着自己今早随手抓的平角裤，突然觉得***发凉。
午间查房时林夜多了个心眼。
他抱着病历本拐进三楼走廊，特意数着地砖——昨夜安雅战斗时在第七块地砖留下了剑痕，此刻那里却光洁如新。
消毒水味道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13号病房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别数了，清洁科的老吴是消除记忆的高手。
"沙哑的烟嗓在身后响起，林夜转头看见保洁大叔正拧干拖把，水桶里漂着几张符纸残片，"上周有个护士发现洗衣机在吃病号服，现在还在五楼电疗室养着呢。
"大叔的工牌在胸前晃悠，名字栏贴着"扫把星"三个毛笔字。
林夜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半截，虎口处的老茧像是常年握枪留下的。
"新来的？
"大叔突然用拖把杆挑起林夜的下巴，"眼神太活，容易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他咧嘴笑时露出镶金的门牙，"要不要买开光过的AirPods？
能过滤院长的心灵控制哦。
"林夜后退半步撞上送药车，哗啦声中滚出几瓶标着"维生素"的彩色药丸。
他蹲下去捡时，发现车底粘着片青铜色鳞片，边缘还带着血肉组织。
"那是23床的褪黑素。
"护士长幽灵般出现在走廊尽头，今天的唇膏换成了吃小孩般的浆果色，"顺便提醒你，叶医生在屋顶天台准备了惊喜。
"所谓惊喜是个用病床单扎成的热气球。
叶无痕站在晾衣架上调试喷火器，脚边堆着二十几个打火机。
"根据《淮南子》记载，只要在未时三刻乘东风升至..."他忽然抽动鼻子，"你喝紫菜汤了？
"林夜下意识捂住嘴。
朱砂混在汤里居然带着奇异的回甘，他现在看天空都蒙着层淡红色滤镜。
"完犊子。
"叶无痕突然正经起来，掏出罗盘疯狂转圈，"阴阳逆位，乾坤倒悬——快把安雅给你的护身符拿出来！
"林夜摸遍全身只找到食堂小票。
叶无痕脸色骤变，拽着他就要往楼梯口跑，却听见"咔嚓"脆响——喷火器引燃了晾晒的床单。
当消防喷淋系统把两人浇成落汤鸡时，林夜发誓在叶无痕湿透的白大褂里看到了某种纹身。
那似乎是只衔着锁链的玄鸟，和昨夜患者病号服上的纹章如出一辙。
"你们在排练《泰坦尼克号》？
"顾长安的声音混着黑咖啡香气飘来。
院长今天换了枚红宝石袖扣，此刻正映着林夜手腕上浮现的诡异血纹，"我假设你知道..."他用怀表轻轻拍打掌心，"朱砂过量会导致幻觉？
"林夜张嘴想辩解，却吐出个红色泡泡。
视野开始扭曲，他看见顾长安背后展开漆黑的羽翼，叶无痕的眼镜片折射出万花筒般的光斑。
安雅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中传来："屏息，观想膻中穴..."黄昏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将病房切割成金箔色时，林夜在观察室悠悠转醒。
床头柜摆着碗还在冒热气的皮蛋瘦肉粥，便签纸上是打印体字迹：下次用朱砂记得配甘草他摸出青铜U盘对着夕阳端详，锈迹中浮现出极细微的铭文。
手机突然震动，特别关注的考古论坛推送跳出新帖：滨海市精神病院地底惊现商周祭祀坑？
窗外传来机械警卫巡逻的嗡嗡声，林夜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正缓缓分裂。
当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在地平线，后颈的钥匙胎记突然开始发烫，U盘边缘的青铜刺破指尖，血珠滴落在粥碗里，转眼凝成半枚血色符咒。
走廊灯光次第亮起，电子钟显示19:43。
林夜套上皱巴巴的白大褂，浑然不觉衣摆内侧被人用荧光剂画了道缩地成寸符。
当他握着U盘走向院长办公室时，整栋楼的病患突然同时唱起生日歌。
叶无痕在西楼走廊放飞孔明灯，火光映出灯罩上潦草的符咒；安雅站在安全出口阴影里擦拭剑柄，符咒锁链发出轻颤；护士长把玩着翡翠吊坠，监控屏幕在她镜片上投出雪花点。
电梯数字跳到"3"时，林夜听见地底传来锁链挣动的轰鸣。
怀表滴答声与心跳逐渐同频，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层楼根本没有院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