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存在的307室
泛黄的墙纸上，"306"金属门牌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而本该存在的307室位置，此刻是面贴满小广告的公告栏。
寻狗启事覆盖的缝隙间，隐约露出半截青铜门环。
"晚上好，实习医生。
"保洁大叔的拖把桶咣当撞上墙角，桶里泡着的符纸正缓缓沉底，"找院长办公室？
试试对着消防栓唱《两只老虎》。
"林夜攥紧U盘后退半步，后背突然撞上温热的胸膛。
顾长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怀表链缠在指间如同操纵木偶的银丝："空间认知障碍是常见职业病。
"他用手杖尖轻点公告栏，寻狗启事上的柯基突然眨了眨眼。
水泥墙面泛起水波纹的刹那，林夜闻到浓重的焚香味。
黑色胡桃木门无声滑开，门牌上"院长室"三个字是用某种生物骨骼拼成的。
他跟着顾长安跨过门槛时，听见身后传来叶无痕跑调的歌声："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办公室的布置像是维多利亚时代博物馆。
青铜地球仪悬浮在半空缓慢自转，书架上塞满贴着"危险"标签的卷轴，最显眼处摆着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章鱼头标本——它戴着金丝单片眼镜。
"坐。
"顾长安弹了个响指，波斯地毯突然隆起形成沙发轮廓，"尝尝82年的普洱？
"他递来的骨瓷杯里，茶汤泛着诡异的蓝紫色。
林夜假装抿了一口，舌尖却尝到铁锈味。
院长办公桌上的镇纸是半截脊椎骨，压着的病历本正在自动书写：患者林夜，疑似烛龙血脉觉醒，建议每日放血200cc..."你看到的血月不是幻觉。
"顾长安突然翻开相册，老照片里穿着长衫的男人正在封印裂缝，容貌与院长有九分相似，"每隔千年，门之匙会挑选载体。
"他指尖划过林夜后颈，胎记突然灼烧般疼痛，"你很幸运，这次选了半个聪明人。
"U盘被按进书桌上的青铜蟾蜍口中时，整面书柜轰然翻转。
林夜瞳孔中倒映出地下空间的微光——数十米高的溶洞穹顶缀满发光晶石，钢铁栈桥交错间，他看见有人踩着符咒御空飞行，激光剑与桃木剑对撞迸出火花。
"欢迎来到烛阴学院预备班。
"顾长安的白手套拂过林夜肩膀，扫落三只试图钻进他耳道的透明蠕虫，"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签了这份实习协议，或者被安雅捅一剑消除记忆。
"林夜扫过羊皮纸合同上闪烁的金色符文，在违约金条款处看见自己的生辰八字："如果我选第三个选项？
"院长笑着按下桌底按钮，林夜座位突然塌陷成滑梯。
在坠入黑暗前的瞬间，他听见上方传来叶无痕的呐喊："道友留步！
你裤子上有追踪符——"滑梯尽头是间圆形解剖室。
林夜摔进软垫时，正对上无影灯下被解剖的巨型章鱼，它的触须还在抽搐。
穿防护服的娇小女生从章鱼腹腔探出头来，护目镜上沾着粘液："新教材？
"她举起手术刀戳了戳林夜胳膊，"体脂率合格，神经反射待测试。
""沐小雪！
"顾长安的声音从广播器传出闷响，"那是活体教具。
"女生失望地缩回章鱼体内，扔出个还在跳动的心脏："帮我冰镇下这个，等会做刺身。
"林夜连滚带爬逃出解剖室时，撞翻了整架泡着眼球的玻璃罐。
他在走廊狂奔，沿途经过的教室正在教授《符咒编程入门》和《如何优雅地处理魔物残肢》。
穿汉服练功服的少女骑着扫帚掠过他头顶，洒落一地朱砂粉。
"抓住那个入侵者！
"机械警卫的电子眼变成警戒红。
林夜慌不择路闯进标着"高危"的仓库，迎面撞见正在偷吃供品的叶无痕。
"缘，妙不可言。
"叶无痕把啃了一半的烤乳猪藏到身后，用油乎乎的手拽过林夜，"屏息，闭眼，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货架上的镇魂铃突然齐鸣，叶无痕甩出三张外卖小票变成的替身符。
机械警卫追着纸人跑远后，他从功德箱底下摸出瓶二锅头："来一口？
能暂时屏蔽监控。
"林夜灌下烈酒时，后颈胎记闪过微光。
整面墙的符咒突然无风自动，露出隐藏的青铜门。
叶无痕醉眼朦胧地摸着门环："咦？
我在这偷了三年供果，怎么没发现..."门内涌出的寒气冻住了叶无痕的尾音。
林夜看见冰封的王座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安雅被玄冰锁链贯穿琵琶骨，霜雪覆满她的长发，眉心浮现出血色月轮印记。
"别看她的眼睛！
"顾长安突然现身捂住林夜双目，"这是三年前的安雅。
"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暴走的剑灵、崩塌的祭坛、安雅亲手将惊鸿剑刺入心脏...林夜剧烈头痛时，胎记突然投射出青铜门虚影，冰封安雅的眼睫颤动了一瞬。
回到院长办公室时，林夜的实习合同己自动签好名字。
顾长安把玩着染血的U盘："现在你正式成为守夜人预备役，每周一三五值夜班，二西六被值夜班。
""那周日呢？
""周日负责给叶无痕开的修仙讲座当托。
"院长推开窗户，血色月光倾泻而入，"顺便提醒，你现在欠学院三千六百功德点——刚才撞碎的是明代青花瓷骨灰坛。
"林夜走向宿舍时，整座病院正在他眼前褪去伪装。
住院部外墙剥落成青铜色，空中漂浮着刻满符咒的无人机，病人们嬉闹间结出的手印泛着灵光。
他在404号房门前踩到黏糊糊的物体——沐小雪正在走廊给章鱼触须缝合伤口："室友你好！
"她举起带吸盘的触须，"这是小八，它喜欢半夜爬上铺舔人脸。
"林夜反锁浴室门时，镜面突然浮现血字：快逃。
他打开水龙头想冲洗，却发现流出的液体泛着银光。
抬头瞬间，镜中的自己露出诡异微笑，抬手在雾气上画出钥匙图案。
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夜探出头时，看见叶无痕大字型瘫在花坛里，手里还攥着撕碎的符咒："御剑飞行...嗝...失败..."月光穿过林夜后颈的胎记，在地面投出扭曲的门影。
他不知道，此刻在地下三层的禁闭室，冰封的安雅正在缓缓睁开琥珀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