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城坠落的碎片间,我看到法家执法使的瞳孔里浮现血色篆文——那是廷尉府最高等级的追缉令。
"抱紧我!
"云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
她撕开左袖,露出小臂上蜿蜒的星图刺青。
当我的血滴在刺青中央的月牙印记上时,整片夜空突然扭曲成旋涡。
再睁眼时,我们跪在结满冰霜的青铜日晷上。
子时的月光穿过晷针,在冰面投下巨大的"囚"字。
我右臂的玄螭纹路正在蚕食冰层,每吞噬一寸寒冰,皮肤上就多出一道裂痕。
"这里是阴阳家禁地。
"云裳的玉簪突然断裂,瀑发间抖落星辉凝成纱帐,"你母亲...不,阴阳家上一任少司命,就封在星髓潭底。
"潭水随着她的话语翻涌,浮起的冰棺里躺着与我眉眼相似的女子。
她双手交叠处放着半块玉珏,纹路竟与我怀中的羊皮卷边缘完全契合。
玄螭在我体内发出痛苦的嘶吼,那些被吞噬的记忆开始倒流。
七岁那年的画面突然清晰:母亲根本不是病逝,而是被三道星芒贯穿心口。
她临终前塞给我的不是药瓶,而是沾着星辉血迹的玉珏碎片!
"当年师父为你续命..."云裳指尖抚过冰棺,霜花顺着她的手腕攀爬,"违反阴阳家铁律,被钉入九星锁魂棺。
"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赫然是同样的星芒疤痕。
冰棺突然剧烈震动,晷针影子偏移的刹那,荆离的定秦剑破空而至。
剑气掀起的不是狂风,而是刻满律令的竹简,每一片都闪着削铁如泥的金光。
"罪民未末,私通墨家阴阳两家,判——"荆离的声音裹挟着律令威压,我右臂不受控制地插入冰棺。
玄螭纹路顺着母亲遗体蔓延,将她胸口的星芒钉逼出三寸。
云裳突然笑了。
她反手将玉簪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璀璨星砂。
星髓潭沸腾起来,潭底升起九尊青铜人俑,它们额间的阴阳鱼急速旋转。
"你以为师尊为何选我继任少司命?
"她染血的手指按在我眉心,"因为我是最好的容器啊..."人俑们胸腔打开,露出里面跳动的星辰核心。
荆离的律令剑撞上星砂屏障时,我看到云裳的皮肤开始透明化,她发梢凝结的冰晶里封存着二十年前的画面:阴阳家东皇抱着啼哭的婴儿走过观星台,婴儿心口插着半截墨家矩子令。
玄螭在此刻完全苏醒。
我的右臂化作青铜龙爪,撕开冰棺的瞬间,母亲遗体竟睁开双眼。
她指尖点在云裳胸口的月牙印记上,两道星芒同时贯穿我和荆离。
"小心!
"公输磐的机关木鸢撞破结界,桃木杖勾住我的后领。
他***的机关心脏溅出火星,在冰面烧出焦黑的秦篆——正是骊山皇陵地宫地图。
荆离的定秦剑突然调转方向,剑气劈开潭底暗道。
漫天星砂中,我听见他冰冷的宣告:"始皇需要玄螭开启苍龙七宿,你们还有三昼夜。
"云裳跌进我怀里时,身体轻得像褪色的纸鸢。
她心口的月牙印记正在吞噬星砂,而我右臂的玄螭纹路蔓延到了锁骨——公输磐说这是融合完成的征兆,可他没看到我背后浮现的逆七星图。
母亲遗体在星髓潭重封的瞬间,冰棺里飘出半片玉珏。
当它与羊皮卷残片拼接时,浮现的竟是骊山地宫的全景图,而标注着玄螭封印的位置,插着一柄与定秦剑一模一样的青铜剑。
机关木鸢穿过瀑布时,公输磐的桃木杖在岩壁敲出三长两短的回音。
我们坠落的方向不是地宫,而是墨家最机密的场所——藏着初代矩子棺椁的”非攻阁“。
月光透过水帘的刹那,我瞥见阁中悬挂的画像:二十年前的公输磐右臂完好,而他搀扶的墨非攻,分明长着与我相同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