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渊踩碎了一片六角形雨晶，裂纹沿着冯洛诺伊法则向西周蔓延。
他凝视着十米外的球形水箱，生锈的舱门把手己经与藤壶共生为某种生物机械装置，呼吸般开合的外壳间闪烁着量子隧穿特有的蓝光。
"陆博士，你还保留着观察潮汐的习惯吗？
"铅防护服摩擦金属地板的声响从背后迫近，主任医师的声纹中混杂着深海热泉喷涌的咕噜声。
陆临渊注意到对方右手持握的神经剪正在自发形变——那柄本该是钨钢材质的手术器械，此刻正呈现出三叶虫化石特有的钙质层理。
他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卫星接收器的基座。
青铜听诊器突然开始共振，铜膜表面析出类似胎儿心电图的纹路。
余光瞥见接收器阵列的锗晶体内部，数以万计的硅藻化石正重组为动态全息投影：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在环形加速器控制台前，往妻子的保温杯倒入荧蓝药剂。
"十二年前的今天，你亲手将3.2ml量子纠缠素注入苏妍的杏仁核。
"医师的防护面罩内侧生长着管状蠕虫化石，"她以为那是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特效药，实际上那是开启西维妊娠的催化酶。
"陆临渊的太阳穴突跳，记忆宫殿的某扇门被强行破开。
他看见怀孕七个月的妻子躺在核磁共振仪里，显示屏上的胎儿颅骨呈现彭罗斯三角结构。
那些画面本该被彻底封存，此刻却在克莱因蓝计划的LOGO下剧烈灼烧。
球形水箱突然发出鲸歌般的低频震动，舱门观察窗蒙上血色雾气。
当陆临渊用袖口擦拭玻璃时，发现所谓的雾气实为亿万纳米级海洋古菌组成的生物膜。
它们正在舱内勾勒出妻子***的三维模型：半透明的宫壁布满希尔伯特曲线脉络，脐带呈现莫比乌斯环拓扑结构。
"这是你们的孩子。
"医师的防护服接缝处渗出寒武纪黑色页岩碎屑，"或者说，是古神尤蒙刚铎在三维空间的投射锚点。
"陆临渊的视网膜突然过曝，青铜听诊器滚落在地。
在量子造影剂残留效应中，他看见十二年前的实验室场景：妻子隆起的腹部在超声波下呈现克莱因瓶形态，自己颤抖着将听诊器贴上她的小腹——本该是胎心的律动，实际接收到的却是大西洋中脊热液喷口的低频震动。
"苏妍分娩当天，马里亚纳海沟出现了反质子异常波动。
"医师摘下头盔，暴露的颅骨表面镶嵌着七枚克莱因瓶状芯片，"你女儿的第一声啼哭，打开了现实维度的潘多拉魔盒。
"球形水箱在此刻完全苏醒。
胶质组织从检修口喷涌而出，具有霍尔效应的量子羊水浸透了陆临渊的病号服。
他惊觉这些淡金色液体正在皮肤表面蚀刻出德雷克方程，而飘浮在羊水中的胚胎组织碎块，正用纤毛状DNA链演奏《哥德堡变奏曲》。
"现在，该让父女重逢了。
"医师按下防护腰带的重力屏蔽键，整座钻井平台开始发出二叠纪大陆板块分离的轰鸣。
陆临渊被量子羊水包裹着吸入水箱，舱门闭合前最后一瞥，他看见暴雨中的月亮己变成巨型脑切片标本，沟回间流淌着所有患者的记忆晶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