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木匠铺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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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国的工作台浸着经年的桐油味,台面被刨刀犁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十二岁的夏至蹲在台底,看父亲的小腿肌肉随着推刨动作绷紧又松弛,裤脚上沾着的木屑随着动作簌簌掉落。

墙角堆着给镇小学新制的课桌,未上漆的樟木板在晨光里泛着淡金,防虫的辛香盖过了阁楼飘下的中药味。

李秀兰的缝纫机摆在临街窗口,蝴蝶牌金属标牌被磨得发亮。

最近她总要把线轴凑到眼前才能穿针,纺织厂体检单上的"尘肺待查"用报纸边角包着,压在装顶针的铁盒最底层。

的确良布匹在裁剪时发出裂帛似的脆响,惊得趴在布堆上的虎纹猫竖起耳朵——这猫是去年从碾米厂跟来的,尾巴尖还缺了一撮毛。

林小满的塑料凉鞋换成白色回力鞋,鞋帮用蓝墨水画着星云图案。

放学后她总在废品站旧书堆里翻找,上周找到的半本《十万个为什么》缺了封底,书页间夹着1978年的自行车票。

夏至用三块樟木边角料换走这本书,木纹里嵌着的淡金色斑点让她想起夜空的星座。

梅雨季第三个周末,百货公司橱窗摆出了卡西欧电子琴。

夏至隔着玻璃按动琴键,塑料琴键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家燕。

林小满快速计算价格:"要你爸打西十六张八仙桌。

"回家路上经过封冻的老码头,生锈货轮吃水线上的藤壶像密密麻麻的灰眼睛,船尾"大展宏图"的标语褪成了惨白。

子夜的气钉枪声惊动了木匠铺梁上的燕子。

夏建国赶制自选商场的货架,镀锌角铁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夏至偷用雕刀刻木哪吒,混天绫的纹路总刻不好,废木料在墙角堆成小山。

后半夜暴雨突至,阁楼漏雨在搪瓷盆里敲出密集的鼓点,茉莉花瓣漂在水面打转,李秀兰的咳嗽声从布帘后闷闷传来。

清早的柴油机轰鸣震得酱缸嗡嗡作响。

夏至发现桥墩新刻的水位线比去年高半掌,菜市场飘来油条的焦香。

守夜的王伯端着搪瓷缸念叨:"昨儿老鼠叼着红头绳往西跑..."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在弹棉花匠的棉被堆里发现的那窝奶猫,如今它们的瞳孔也该染上铁锈色了。

供销社柜台新到的健力宝泛着橙光,瓶身运动员剪影肌肉贲张。

夏至数着卖废铁攒的硬币,看林小满在瓶盖内侧演算微积分公式。

收购站老王的收音机飘着《小芳》,"村里有个姑娘"的旋律混进蝉鸣,梧桐树梢的蝉蜕卡在"讲文明树新风"的标语牌裂缝里,在燥风中轻微震颤。

夏建国开始教儿子看木料年轮。

"东北红松做房梁,香樟防虫最妥帖。

"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板材截面,"这圈黑纹是76年的大冻灾。

"夏至注意到父亲右手中指关节肿大,那是常年握刨刀磨出的骨痂。

阁楼中药罐咕嘟作响,罗汉果在沸水里翻腾,李秀兰把咳血的帕子藏在针线筐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