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层楼没有一堵实体墙，玻璃幕墙外悬浮着全息投影的深海鱼群，幽蓝光影在地面投下流动的波纹。
她数到第七步时，脚踝突然陷入某种凝胶状物质——地板竟能根据压力改变软硬度，像踩在正在凝固的血浆上。
"江小姐对1943年的《大西洋潜艇公约》很熟悉？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落下，江絮猛地抬头。
沈听澜站在十米高的透明廊桥上，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色链坠。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她，指尖把玩着一枚骨瓷杯盖，仿佛刚才那句质问是杯中的幻听。
江絮的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她十岁那年烧伤留下的后遗症，每当要模仿他人声音前就会发作。
此刻她强迫自己盯着对方喉结振动的频率："沈总指的是您今天的下午茶暗号？
二战时期的求救信号更适合配伯爵红茶，不是么？
"杯盖突然坠地，在玻璃地面炸开尖锐的脆响。
沈听澜踩着满地支离破碎的白瓷走来，江絮闻到他袖口沾染的山茶花香——与她母亲生前用的护发素味道一模一样。
"下午西点十七分。
"他停在一步之遥，左手腕的疤痕在冷光下像条盘踞的蜈蚣，"你用了十一秒破解纸币密码，比上次应聘者快了西秒。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监控画面：咖啡馆37号桌的柚木桌面正在显微镜头下分解。
那些看似天然的木质纹理里，竟嵌着极细的铂金丝，构成复杂的集成电路图案。
江絮后背渗出冷汗——原来他敲击桌面的每个动作，都是在向某个终端发送指令。
"我要雇你教手语。
"沈听澜将一张黑色磁卡***她指缝，"月薪二十万，条件是你必须装成新手。
"江絮的指甲几乎掐破磁卡。
卡面浮现出父亲插着呼吸机的实时画面，医疗账单上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肾移植手术费、抗排异药物、高利贷利息......右下角有个不断缩小的倒计时：71:59:47。
"为什么选我？
"她听见自己声音里带着刀刃相撞的颤音。
沈听澜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按在玻璃幕墙上，远处***的霓虹灯霎时穿透两人交叠的掌纹。
他的拇指重重碾过她突起的腕骨，那里有常年做手语教学留下的茧。
"三年前东海打捞沉船时，救援队收到过一组加密手语信号。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那个手势组合的误差值，和你教聋童的改良版《字母歌》完全吻合。
"警报声骤然炸响，全息屏弹出红色警告框：检测到非法录音设备。
江絮看着沈听澜从她发间摘下一枚珍珠发卡，轻轻一拧就露出微型窃听器的金属内脏。
"第一个测试。
"他将发卡抛进粉碎机，"明天开始，每周一三五晚上七点。
"电梯开始下降时，江絮才发觉磁卡背面用热敏材料印着补充条款：违约后果① 声带永久性损伤② 债务人江明城生命维持系统终止玻璃幕墙映出她惨白的脸，那些游弋的电子鱼群突然组成诡异的笑脸。
当电梯降至17层时，她摸到外套内袋里多出的异物——沈听澜刚才借肢体接触塞进来的银色口琴，琴管里卡着半张烧焦的照片：十五岁的她正在甲板上比手语，背后是即将爆炸的游艇桅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