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正收拾书包，突然一道阴影挡在面前。
他抬头，看见向旭单手插兜站在他桌前，另一只手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
“那个……”向旭的视线飘向窗外，喉结滚动了一下，“陈尘，你能不能…给我补课？”
陈尘的手指停在拉链上，抬眼看他：“用你上次的态度学吗？”
向旭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
他踢了踢桌脚，声音低了几分：“…下周月考再不及格，教练就不让我打省联赛了。”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只剩下窗外篮球场传来的运球声。
陈尘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想起昨天路过体育馆时，看见向旭一个人加练到深夜的样子。
“行吧”陈尘合上书包，“不过我有条件。”
向旭眼睛一亮，立刻凑近：“什么条件？
你说！”
“第一，不准在课上睡觉。”
“保证清醒！”
“第二，作业必须按时交。”
“嗯…尽量。”
“第三…”陈尘推了推眼镜“…以后想到再加。”
向旭突然笑起来，虎牙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他抓起陈尘桌上的笔记本，在扉页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名：“成交！
等小爷我考及格了，请你吃一个月泡芙！”
陈尘看着被强行塞回来的笔记本，扉页上多了一行字：向旭专属家教协议——违约者请全队喝奶茶字迹张牙舞爪，像极了它的主人。
……陈尘把圆珠笔夹在唇间，抬头看了眼图书馆的挂钟。
距离约定的辅导时间己经过去三十七分钟，向旭依然没有出现。
窗外的雨停了，但潮湿的空气仍黏在玻璃上，将窗外的路灯晕染成模糊的光团。
他低头继续批改向旭上周那份惨不忍睹的物理试卷，在最后一道大题旁边画了个巨大的叉，力道几乎划破纸面。
"这么凶的批改，学生会会长不怕被投诉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尘猛地抬头，向旭正俯身看着他的红笔痕迹，湿漉漉的篮球服领口滴着水，在试卷上洇开一小片暗色。
"你迟到了西十三分钟。
"陈尘把试卷推过去。
"刚结束加练。
"向旭甩了甩头发，水珠溅到陈尘眼镜上，"教练说下周友谊赛让我首发。
"他拉开椅子坐下，塑料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引得附近几个学生皱眉看过来。
陈尘深吸一口气"根据辅导计划，今天应该讲牛顿第二定律。
""那个F=***？
"向旭突然凑近，带着薄荷味漱口水的气息喷在陈尘耳畔，"我早就知道了，力等于质量乘以加速度嘛。
""那请解释一下单位换算。
"陈尘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比如，为什么1N=1kg·m/s²？
"向旭的表情凝固了。
他向后仰倒在椅背上，篮球鞋尖不自觉地轻踢陈尘的小腿："啧，你们学霸就喜欢钻牛角尖。
"小腿被触碰的地方像被火星烫到，陈尘猛地缩回脚，膝盖撞到桌底。
疼痛让他咬住下唇，却听见向旭毫无歉意的笑声。
"这样吧，"向旭突然抓过他的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场，"如果你能用打球的方式讲明白，我就认真学。
"陈尘盯着那个比例失调的球场，突然想起上周物理老师说的"教学要因材施教"。
他夺回笔记本，在三分线位置画了个圆圈："假设你在这里起跳投篮，质量70kg的你用3m/s²的加速度起跳……"红笔尖狠狠戳在纸上，"那么你需要多少牛顿的力才能完成这个扣篮？
"向旭的眼睛亮了起来。
……图书馆闭馆***响起时，向旭正咬着笔帽，在陈尘画的篮球战术图上标注受力分析。
他写字很用力，纸面留下深深的凹痕。
"明天继续？
"陈尘收拾着书本，故意不去看向旭被台灯镀上金边的侧脸。
"明晚不行，队里加练。
"向野伸了个懒腰，T恤下摆露出一截精瘦的后腰，"后天吧？
"陈尘点点头，把辅导记录表塞进文件夹。
当他走到校门口时，发现向旭还站在路灯下拍篮球，影子被拉得很长。
"带伞了吗？
"向旭用下巴指了指又开始飘雨的夜空。
"我家很近。
"陈尘把书包抱在胸前准备冲进雨里，却听见篮球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
"他条件反射地转身，迎面飞来一团黑影。
接住后才发现是向旭的队服外套，还带着体温和淡淡的汗味。
"明天还我。
"向旭己经跑远了，背影融进雨幕里，"别淋湿啊学霸！
"陈尘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队服上绣的"9"字。
布料上残留的温度让他想起小时候握过的、正在冷却的鸡蛋。
……晚上。
陈尘在空无一人的教师办公室整理竞赛资料。
窗外突然传来有节奏的"砰砰"声，像是某种固执的心跳。
他推开窗户，冷空气裹着塑胶场地的气味涌进来。
下方的篮球场上，一个身影正在练习三分球。
橘色球衣在月光下泛着苍白的光，每一次投篮都带起衣摆翻飞。
第十七个球砸在篮筐上弹飞了。
向旭咒骂一声，小跑着去追滚远的篮球。
这时他抬头看见了窗口的陈尘，挥手的样子像个突然被发现的偷糖小孩。
五分钟后，陈尘抱着那件洗干净的队服站在场边。
向旭的运球声在寂静的校园里格外清脆，像某种摩斯密码。
"这是干嘛？
"陈尘问。
"加练。
"向旭一个跳投，篮球划过完美的抛物线入网，"教练说如果期末考试不及格，就取消我首发资格。
"月光下，向旭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汗珠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陈尘突然注意到他右膝上狰狞的淤青。
"你该用动量守恒算投篮角度。
"陈尘脱下校服外套挂在栏杆上，"而不是靠肌肉记忆试错。
"他走到向旭身边拿过篮球，在水泥地上画了个简易坐标系："出手点在这里，篮筐在这里，假设初速度……”向旭歪着头看他画图，呼吸渐渐平缓。
夜风吹起陈尘的刘海，露出他平时被头发遮住的额角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你这伤怎么来的？
"向旭突然伸手触碰那道疤。
陈尘像受惊的猫一样后撤半步："小时候摔的。
"他匆忙把话题拽回物理题，"所以当y=0时，解这个方程就能得到最佳出手角度..."向旭却笑了："你讲题的时候，语速会比平时快三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