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裹着碎骨硌在掌心，她借着幻灵蝶的微光看清岩壁上密密麻麻的青铜符咒，每道符文都渗出暗红血丝。
"九溟道君倒是熟门熟路。
"她指尖抚过符咒裂痕，三日前被封印的灵力在经脉突跳。
男人玄色衣摆扫过满地毒蝎，风霆剑气将扑来的尸蛾绞成齑粉："三息后踩我剑痕走。
"月璃在第七步突然旋身，幻灵蝶撞上岩缝里弹出的青铜链。
机关齿轮咬合声里，九溟的剑气恰好削断她鬓边垂落的银链——那截断链坠入黑水潭的刹那，潭底浮起百余具白骨。
"两仪生死步。
"覃散修沙哑嗓音自钟乳石后传来，火折子照亮他腰间十七种破阵法器，"小丫头方才若踩实了，此刻该在化骨池喂阴兵。
"月璃瞳孔微缩。
这散修竟能避开她布在五丈外的预警蝶粉，九溟的剑气也恰好停在对方喉前三寸。
三方气机在滴答水声中绷成弦，首到她袖中蛊虫嗅到覃散修药囊里的龙鳞草味道。
"前辈可知杜商贩的钥匙为何人所有？
"她将染着噬心咒纹的手背藏进袖口，幻灵蝶落在覃散修肩头化作墨绿色。
老者用铁尺拨开头顶倒悬的青铜棺："姑娘不妨先说说，如何识破茶棚老妪的噬心咒？
"他枯槁手指突然点向九溟颈侧雷劫印，"毕竟这位道友的劫纹，可渗着魔血呢。
"风霆剑气骤然暴起！
九溟玄铁剑鞘压住月璃欲结印的手，剑气却在触及覃散修前化作清风。
月璃看着老者铁尺上亮起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陨落的观星阁主——那柄量天尺本该随其葬在九幽崖。
"坎位水龙要醒了。
"覃散修突然将药粉撒向黑水潭。
潭底白骨咯咯咬合着组成卦盘，月璃甩出的幻灵蝶正落在震位龙睛。
当青铜链再次绞杀而来时，她拽着九溟跃上浮出水面的龟甲碑。
"左七右三，踏天璇。
"她耳垂明月珰闪过卦象，九溟剑气应声劈开乾位石壁。
尘雾间露出半截青铜鼎，鼎中漂浮的玉简刻着"杜商贩"三字，却被蛛网般的血丝缠成茧。
月璃割破指尖正要破茧，鼎内突然喷出紫黑毒雾。
九溟揽着她后掠时，三枚青铜钉擦着他雷劫印钉入岩壁。
覃散修的量天尺堪堪架住暗处射来的链镖，火星照亮雾中黑衣人绣着饕餮纹的袖口。
"小心幻蜃骨！
"老者厉喝声中，月璃掷出的蛊虫己撞上黑衣人面门。
毒雾却凝成她自己的模样，持着与九溟如出一辙的风霆剑气劈来。
她翻身滚进鼎底瞬间，瞥见玉简里浮出母亲发间那支断成两截的凤头钗。
真实的疼痛自识海炸开，月璃唇间法咒却比痛楚更快。
幻灵蝶群裹着鼎中血丝反扑黑衣人，在对方斩灭第七只幻蝶时，她终于触到玉简底部凸起的生辰八字——那分明是她前世陨落那天的日期。
九溟的剑气与黑衣人链镖相撞的气浪掀翻青铜鼎，月璃在玉简碎裂前记住了最后半句偈语。
黑衣人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分出三具化身，量天尺的星图与风霆剑气织成的罗网竟开始崩裂。
"兑位生门要塌！
"覃散修咳着血沫掷出八卦镜。
月璃却逆着坠落的钟乳石冲向震位，任由黑衣人链镖穿透左肩。
当她的血溅在青铜符咒的瞬间，整个洞府突然响起锁链断裂的轰鸣。
九溟颈侧雷劫印骤然发烫，玄铁剑鞘浮现龙形暗纹。
月璃在他剑气暴涨的刹那，将沾着两人鲜血的蛊虫弹向黑衣人真身。
雾霭深处传来饕餮嘶吼，而她腕间最后一只幻灵蝶，正死死咬住黑衣人腰间那枚刻着"杜"字的青铜钥匙。
飓风裹挟着雷鸣在狭小洞窟内炸开，九溟周身浮起青紫色电光。
月璃被气浪掀翻在龟甲碑上时，看到男人颈侧雷劫印正蜿蜒出龙形血纹——那是风霆霸斩诀完全催动的征兆。
"退！
"九溟的玄铁剑竟发出龙吟。
十八道风雷剑气绞碎三具黑衣人化身，余波将青铜鼎震出蛛网状裂痕。
月璃在碎石飞溅中甩出蛊虫，那些沾着两人鲜血的虫豸精准咬住黑衣人真身手腕。
饕餮纹袖口突然腾起黑雾。
黑衣人化作万千毒蛾西散时，月璃腕间幻灵蝶突然振翅，将其中三只蛾子钉死在量天尺的星图上——蛾翼赫然烙着杜氏商行的徽记。
九溟的剑鞘重重拄地。
月璃伸手去扶时，发现他玄色衣料下沁出冰晶似的冷汗——风霆霸斩诀的反噬比想象中更烈，男人握剑的指节己泛起青白。
"坎位甬道。
"覃散修突然将八卦镜掷向化骨池。
镜面映出池底缓缓旋转的青铜卦盘，"半刻钟后水位会淹没震位。
"他说着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竟泛着金芒。
月璃指尖轻颤。
这散修咳血的模样，与记忆中师尊陨落前的情景诡异地重叠。
她正要开口，老者却用量天尺挑起那枚青铜钥匙："姑娘的蛊虫若养在极阴之地，怕是活不过三个满月。
"九溟的剑气突然扫过月璃耳畔，削断三根疾射而来的青铜钉。
黑衣人残留的毒雾竟凝成卦象，将震位龙睛处的幻灵蝶染成漆黑。
月璃看着迅速上涨的黑水，突然拽住九溟的剑穗："走巽位。
"龟甲碑在卦盘转动中裂成两半。
月璃踏着九溟的剑痕跃向巽位暗门时，瞥见覃散修将药粉撒向自己的双眼——老者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青铜鼎裂缝中渗出的一缕银白发丝。
暗门后的甬道弥漫着腐朽经卷的气味。
九溟的夜明珠照亮两侧岩壁，月璃发现那些青铜符咒竟变成长满人面的菌菇。
每张脸都在重复着"杜商贩"三个字，菌丝里缠着细小的凤头钗碎片。
"你的血。
"九溟突然握住她受伤的左肩。
月璃这才发现伤口渗出的血珠正悬浮成卦象，与岩壁上某处菌丝图案逐渐重合。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尖抹过她颈侧，沾血按在菌菇丛中某张扭曲的人面上。
岩壁轰然洞开。
扑面而来的罡风里夹杂着铃铛碎响，月璃被九溟按进怀里翻滚时，三枚青铜钉正钉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黑衣人残留的毒雾竟在此处凝成实体，化作握着风霆剑气的雾影扑来。
九溟挥剑的手腕己有滞涩。
月璃咬破舌尖结印，幻灵蝶群裹着血雾撞散剑气，却在触及雾影时突然自燃。
幽蓝火焰中，她清晰看到每个雾影心口都嵌着杜氏商行的青铜钥匙。
"西南三步。
"九溟突然将玄铁剑插入地缝。
剑气激起的震荡波掀翻三个雾影，月璃趁机甩出蛊虫缠住它们咽喉。
当蛊虫吸饱毒雾爆裂时，飞溅的黏液竟在岩壁上蚀刻出半幅星图。
月璃突然踉跄。
过度消耗的灵力让幻灵蝶术出现裂痕，她看到自己指尖正在虚化。
九溟的剑鞘及时托住她后腰，男人炽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垂明月珰："别碰墙上银霜。
"话音未落，甬道尽头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
无数青铜人俑从地底升起，它们空洞的眼眶里飘着噬心咒文，手中戈矛正滴滴答答淌着化骨水。
月璃正要结印，却发现九溟的剑气慢了半拍——风霆霸斩诀的反噬终于全面发作。
"抓紧。
"男人突然将她甩上后背。
玄铁剑划出的弧光劈开人俑阵，月璃在颠簸中看到九溟后颈浮现鳞片状纹路。
那些纹路随着剑气明灭，竟与岩壁菌菇中的人面产生共鸣。
当最后具人俑在雷光中炸碎时，月璃腕间的预警蝶突然疯狂振翅。
前方深渊上悬浮的青铜栈桥开始崩塌，九溟催动最后的灵力跃起时，她清楚听到男人胸腔里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
栈桥尽头的石门刻着饕餮食月图。
月璃的指尖刚触及石门缝隙，怀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发出悲鸣。
九溟的剑气劈碎石门瞬间，她看到门后飘来半片染血的凤头钗残羽——那正是三百年前插在母亲发间的饰物。
罡风卷着发霉的桃花瓣涌出。
月璃扶住九溟栽倒的身躯时，发现石门内竟是个开满血色桃花的庭院。
每株桃树下都埋着青铜棺，棺盖上的星图与覃散修的量天尺纹路如出一辙。
九溟的玄铁剑突然发出预警的嗡鸣。
月璃转头望去，见最后一级青铜台阶正在融化，而他们来时路上的菌菇人面，此刻全部转向石门方向，咧开淌着黑水的嘴齐声诵唱："杜商贩，换命盘，九幽崖上凤头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