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吹得纸张哗啦作响。
他低头整理顺序时，余光瞥见楼下几个男生围成一圈，中间那道草莓发绳格外扎眼。
"喂，周小棠，"领头的男生踢了踢她的书包，"听说你爸是医院院长？
那帮我弄张假病历呗？
"周小棠没说话，只是攥紧了书包带。
她今天穿的白色帆布鞋是新买的，鞋尖己经蹭上了半个灰扑扑的脚印。
许辰阳看到后，手里的作业本"啪"地掉在地上。
他迅速冲下楼梯时撞翻了值日生的水桶。
拖把砸在地上，水花溅湿了他的裤脚，但他没停。
走廊尽头，周小棠的背己经贴上了墙。
男生的手撑在她耳侧，袖口蹭着墙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猛地偏过头，发绳勾在了墙钉上，黑发一下子散开。
"——滚开！
"许辰阳的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哑。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领头的男生挑了挑眉："哟，这不是捡破烂的许辰阳吗？
"他故意踩住周小棠掉落的发绳，"怎么，你也想当护花使者？
"许辰阳没说话。
他盯着对方校服上的三道杠——高三（5）班，学生会体育部部长，张毅。
当第一拳落在许辰阳胃部时，他听见周小棠尖叫了一声。
第二拳擦过他的颧骨，***辣的疼。
他踉跄着后退，撞上了消防栓。
金属边角硌在后腰，疼得他眼前发黑。
"许辰阳！
"周小棠想去拉他，却被另一个男生拦住。
周小棠无力的挣扎着，看着许辰阳被打的画面。
张毅甩了甩手腕："就这点本事还逞英雄？
"他揪住许辰阳的衣领，"你妈是不是在菜市场捡——"许辰阳突然抬头。
他撞过去的力道太大，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张毅的后脑勺磕到地砖，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许辰阳的指甲陷进掌心，但他没松手。
血从张毅鼻子底下流出来，滴在许辰阳的校服领口。
办公室的日光灯嗡嗡响着。
"正当防卫？
"教导主任的保温杯重重砸在桌上，"张毅同学现在还在医务室！
"许辰阳站在墙角，嘴角的血己经凝固了。
他的校服扣子掉了一颗，露出锁骨处一大片淤青——上周在废品站被铁架砸的。
门突然被推开。
周小棠的父亲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摆沾着消毒水味。
"监控调出来了。
"周医生的视线扫过许辰阳破皮的指节，"是张毅先动的手。
"教导主任的表情僵住了。
窗外，玉兰树的影子投在许辰阳脚边，像一团模糊的墨渍。
放学时下雨了。
周小棠在校门口拦住许辰阳，手里攥着创可贴和碘伏棉签。
他的颧骨肿得厉害，嘴角结着暗红的血痂。
"对不起..."她声音发抖，"都是因为我..."许辰阳摇头。
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想说"没关系"，但一张嘴就扯到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周小棠突然大哭了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混着雨水砸在地上。
许辰阳手足无措地站着，最后慢慢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她的脸。
袖口布料粗糙，还带着洗衣粉和铁锈的味道。
"你别哭。
"他小声说，"我习惯了。
"许辰阳回到家时，妹妹正趴在缝纫机底下玩玻璃珠。
"哥哥！
"许星辰举起一颗紫色的，"这个像不像..."她突然瞪大眼睛，"你流血了！
"阁楼漏雨，水滴落在日记本上，晕开了昨晚写的话：”今天看见周小棠和郑宇一起做值日。
他用的那款钢笔，要抵妈妈半个月工钱。
——但至少他不会像我一样，连创可贴都买不起。
“缝纫机的声音停了。
楼下传来母亲的咳嗽："辰阳...医院又催缴费了..."窗外，雨越下越大。
周小棠家的车缓缓驶过巷口，车灯照亮了潮湿的墙洞——那颗玻璃珠还在里面，蒙着一层水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