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造型师给我套了件月白色长袍,袖口绣着会变色的萤火虫图案,据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跨种族友好款"。
"该进场了。
"带路的机械鹦鹉重复第三遍时,我听见胸腔里咚咚的心跳。
走廊墙壁镶嵌着无数共鸣水晶,那些淡蓝色晶体中封存着历代歌者的影像。
当走过某个转角时,我猛地停住脚步——某块水晶里锁着的正是通缉令上的男人,他弹奏竖琴的手指和我一样有颗褐色小痣。
音乐厅的喧嚣隔着帷幕传来。
我掀开绒布缝隙,看到观众席上空漂浮着种族隔离屏障:精灵坐在悬浮水晶看台,兽人被圈在加了防护网的铁笼区,翼族则吊在穹顶的临时栖架上。
这场景让我想起老家赶集时的牲畜市场。
"下面有请特别嘉宾!
"报幕员的声音带着电音震颤。
我的掌心沁出冷汗,银镯突然发出只有我能听见的嗡鸣,像母亲摇动纺车时的声响。
幕布升起时,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我摸着吉他琴弦坐下,这动作引起观众席一阵骚动。
兽人区传来嘘声,有个牛头人怒吼:"人类滚下去!
"精灵们发出矜持的轻笑,翼族拍打翅膀的声音像骤雨击打铁皮屋顶。
我深吸口气,指甲掐进掌心。
老巴克说第七区有家孤儿院,里面的混血孩子因为我的歌开始学乐器;医院那位兔人护士偷偷告诉我,护士站现在整天播放我录在共鸣水晶里的哼唱;还有昨天来送谢礼的翼族少年,他新生的羽毛在阳光下像珍珠母贝般发亮。
琴弦震颤的刹那,银镯的温度骤然升高。
这次我唱的是苗寨的《插秧歌》,母亲教过我要用腹部发声,让歌声顺着梯田的水流飘到山脚。
起初只有吉他清泉般的伴奏,渐渐地,观众席的嘈杂声消失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精灵悬浮看台的水晶开始共振,投射出金黄的稻穗虚影;兽人区的防护网自动解开,铁栏杆上开出朵朵牵牛花;翼族的栖架垂下发光藤蔓,每片叶子都在轻轻打拍子。
我的声音仿佛有了实体,化作千万只发光的蝴蝶,落在每个观众肩头。
当唱到"露水沾湿了姑娘的绣鞋"这句时,前排精灵贵妇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
圆润的珍珠悬浮在空中,排列成银河旋涡的图案。
有个兽人婴儿停止哭闹,伸出爪子去够发光的音符,他额头暴动的红色纹路正渐渐消退。
第二段副歌响起时,整个音乐厅的地板开始发光。
古老的地脉网络显现出翡翠色的脉络,我的布鞋踩在地砖上,激起一圈圈金色涟漪。
观众们不自觉地站起来,精灵牵着兽人的毛爪子,翼族少年坐在矮人爷爷肩头,所有人用不同语言跟着哼唱。
突然,刺耳的警报撕裂歌声。
二十个黑衣人从通风管跃下,他们戴着终焉回响的夜枭面具,手中的声波枪对准我的心脏。
我继续拨动琴弦,发现银镯的热度传递到吉他上,檀木琴箱浮现出苗族刺绣般的纹路。
"净化开始!
"黑衣人首领按下按钮,却惊恐地发现武器全部失灵。
我提高音调,母亲教的转音技巧让旋律更加清亮。
观众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每个种族听众身上都腾起代表本族灵力的光晕,这些光流汇聚成彩虹洪流,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黑衣人的面具齐齐碎裂。
他们露出真容:有人类、精灵甚至兽人,额头都烙印着黑色印符。
最年轻的那个刺客突然跪下,颤抖着摸向自己消退的烙印:"我...我听得见风声了..."第二天,《第七区日报》的头版几乎被闪光灯晃瞎。
照片上我抱着吉他站在光之洪流中,身后是不同种族观众组成的彩虹人浪。
标题用加粗字体写着:"贫民窟歌者改写和平音乐会历史!
"老巴克把报纸裱在烧烤店墙上时,翼族少年正帮我拆信件。
来自世界各地的邀请函雪片般飞来:精灵王庭的仲夏夜诗会、兽人部落的丰收祭典、甚至深海人鱼的珊瑚歌剧院。
每封信都附着魔法投影,展示着令人目眩神迷的舞台。
"这个有意思。
"翼族少年展开一张树皮请柬,"迷雾森林的夜精灵想请你做婚礼歌手,报酬是能让歌声传千里的风语铃。
"我揉着酸胀的太阳穴,银镯在腕间微微震动。
自从音乐会那晚,总有些奇异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地脉深处的轰鸣、云层之上的振翅声,还有母亲银石相碰的脆响。
傍晚时分,一位不速之客踏着细雨来访。
穿星空袍的精灵老者拄着水晶杖,他的瞳孔是罕见的双月轮,这是大贤者的标志。
老巴克立刻关门挂上歇业牌,我注意到他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
"林先生是否听说过灵魂咏者传说?
"老者指尖轻点,空气中浮现出古老壁画投影。
画中歌者站在世界树顶端歌唱,他的面容在树影中若隐若现,锁骨处有闪电状疤痕。
我下意识按住领口:"只是长得像而己。
""昨夜音乐会现场检测到S级灵力波动。
"老者挥手调出数据光幕,上面是地脉能量流向图,"七座浮空城的地脉核心同时产生共振,这是千年未有的奇迹。
"翼族少年突然从阁楼探头:"林深哥!
快看窗外!
"灰蒙蒙的夜空被无数光点照亮。
各族粉丝举着自制的荧光牌聚集在街道上,兽人敲打战鼓改编的节奏箱,精灵用光魔法在乌云上投射歌词,混血孩子们摇晃着会唱歌的蒲公英。
他们用不同语言呼喊同一句话,声浪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安可!
安可!
安可!
"老者微笑起身,水晶杖在地面敲出星火:"看来您需要个经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