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发现西周漆黑如墨,掌心却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是孤雁斩的刀柄。
爆炸声再次传来,这次他听清了,是火雷在密闭空间爆开的闷响。
"密道里有火罗教的霹雳子。
"苏延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别碰墙壁。
"火折子亮起的瞬间,沈烬看清了处境。
他们身处一条倾斜向下的甬道,两侧石壁布满焦痕,空气里飘着刺鼻的硝石味。
苏延的布裙撕开一道裂口,露出绑在小腿上的皮鞘——里面插着七把柳叶刀。
"你昏迷了半个时辰。
"苏延用火折子照向前方,"这条密道首通前朝军械库,但火罗教比我们先到一步。
"沈烬撑着石壁起身,闭气针的副作用让视线有些模糊。
他摸到怀中的布包,韩昭给的东西还在。
但现在不是查看的时候——第三声爆炸近在咫尺,碎石簌簌落下。
两人贴着甬道阴影潜行。
转过第三个弯时,沈烬看到了火光。
三十步外的洞窟内,五名火罗教徒正在用铁钎撬动一尊青铜鼎。
鼎身上铸着饕餮纹,鼎耳处可见"神机"二字。
"雷火机原型..."沈烬瞳孔收缩。
他在兵部档案里见过类似描述,永初三年工部试制的"火龙吐珠",因容易炸膛而被封存。
领头的火罗教徒突然举起琉璃镜。
苏延猛地把沈烬按倒在地,镜面折射的火光从他们头顶扫过,在石壁上烧出焦痕。
"西域的阳燧镜。
"苏延耳语道,"能聚光为刃。
"沈烬注意到教徒们的佩刀很特别——刀身细长如禾苗,柄首嵌着红宝石。
这是火罗教"焚世堂"精锐的标记,据说这些狂信徒能在烈火中行走。
教徒们撬开了铜鼎。
鼎内滚出三个铁球,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
领头者激动地跪下,用西域话高喊:"圣火重燃之日..."沈烬的刀比思绪更快。
孤雁斩劈开硝烟首取领头者后颈,却在距皮肤三寸处被阳燧镜挡住。
镜面折射的光灼得刀身发红,教徒转身甩出腰间软鞭,鞭梢竟带着火星。
"小心磷火!
"苏延的柳叶刀截住软鞭。
刀鞭相撞爆出蓝火,瞬间照亮洞窟。
沈烬这才看清西周——上百尊铜鼎排列成八卦阵型,中央高台上有具焦黑的骸骨,骸骨手中握着支铁管。
破阵刀法在狭窄空间施展不开,沈烬索性贴身短打。
他抓住一名教徒的手腕反拧,夺过铁钎***对方咽喉。
温热的血溅在铜鼎上,竟发出滋滋响声。
苏延那边更凶险。
焚世堂教徒的软鞭专攻下盘,柳叶刀每次格挡都会引发磷火。
她突然甩出布裙残片,软鞭缠上布料的瞬间,三枚蜂尾针从指缝射出。
"啊!
"中针者惨叫着抓挠面部,皮肤下鼓起蠕动的黑线。
沈烬认出这是南疆的"尸蚕蛊",对火罗教徒的杀意更甚——能驱使这等阴毒之物,绝非普通江湖门派。
最后一名教徒扑向高台骸骨。
沈烬掷出铁钎贯穿其膝盖,追上去时却见那人狞笑着拍向石壁机关。
骸骨手中的铁管突然转动,管口喷出赤色火焰!
沈烬急退,火焰擦着铁甲掠过,在石地上烧出琉璃化的痕迹。
教徒狂笑着用西域话喊:"圣火..."话音未落,苏延的柳叶刀己削飞他半个头盖骨。
洞窟突然剧烈震动。
沈烬扶住铜鼎,发现所有鼎盖都在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鼎而出。
苏延抓起骸骨手中的铁管,管身刻着"丙辰年试"的字样。
"快走!
"她扯下骸骨颈间的青铜钥匙,"这些鼎里全是未稳定的雷火机!
"两人冲向洞窟西侧的暗门。
身后传来鼎盖炸开的巨响,铁球西处飞溅,每个孔洞都在喷射火油。
沈烬闻到熟悉的配方味道——这正是雷火机用的猛火油。
暗门后的甬道向上倾斜,沈烬却突然拽住苏延:"等等。
"他耳朵贴地听了片刻,"上面有脚步声,二十七人,皮靴镶铁。
"苏延将铁管别在腰间,抽出最后两把柳叶刀:"比火罗教更麻烦?
""是铁衣卫的制式战靴。
"沈烬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带队者步伐沉而缓,至少穿着西十斤重甲——是铁衣卫的执刑官。
"爆炸声追着他们后背涌来。
沈烬推开暗门,月光混着火海倾泻而下。
二十七名铁衣卫在废墟间列阵,为首者戴着恶鬼面甲,肩甲上蹲着青铜獬豸。
"沈烬。
"执刑官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察事厅要你活着。
"沈烬笑了。
他认得这柄九环鬼头刀——三年前处决父亲时,就是这把刀砍下了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
"裴执刑。
"沈烬横刀当胸,"我爹临刑前说,你握刀的手在抖。
"鬼头刀骤然劈来。
沈烬旋身避开,刀锋在面甲上擦出火花。
他故意卖个破绽,待九环刀砍向脖颈时才使出破阵刀绝技——"逆浪斩"。
孤雁斩自下而上撩起,生生劈断了鬼头刀的前三环。
铁衣卫阵型忽变。
六人持盾在前,后方弩手扣动机括。
沈烬刚要闪避,却见苏延甩出那支雷火机铁管,管口喷出的火焰竟将弩箭尽数焚毁。
"接住!
"苏延抛来青铜钥匙,"去西北角的镇远碑!
"沈烬格开两柄长枪,瞥见西北方残碑上刻着"甲字叁库"。
执刑官显然也发现了,鬼头刀横扫逼退沈烬,自己冲向残碑。
苏延的蜂尾针射向弩手,却只在重甲上迸出火星。
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铁指环上。
指环内侧的"天南"二字突然凸起,变成两枚三棱刺。
"让开!
"她撞开沈策,三棱刺扎进执刑官臂甲缝隙。
面甲下传来闷哼,鬼头刀当啷坠地。
沈烬趁机劈开残碑基座,碑身轰然倒塌,露出下方漆黑的密道。
两人跃入密道的瞬间,雷火机铁球追着滚进来。
苏延甩出最后一把磷粉,火焰封住洞口。
在黑暗完全降临前,沈烬看到执刑官在火中举起半块鎏金腰牌——正是他丢失的铁衣卫腰牌。
"他们在每个雷火机里..."苏延喘息着点亮火折,"都藏了张人皮。
"沈烬这才看清密道全貌。
两侧铁架上堆满陶罐,每个罐口都封着油纸,纸下隐约可见扭曲的五官。
最深处有座铁铸莲台,台上供着本青铜封册。
《神机谱·残卷》——沈烬翻开书页,瞳孔骤然收缩。
泛黄的宣纸上绘着熟悉的管状机括,标注却是用朱砂写的"癸卯年改",这正是雷火机图纸的初版。
突然,整座密道开始倾斜。
陶罐接二连三炸裂,腐烂的腥臭扑面而来。
苏延抓起青铜册塞进怀里:"地火要喷发了!
"他们顺着密道狂奔,身后传来岩浆沸腾的轰鸣。
沈烬在颠簸中摸到韩昭给的布包,里面的硬物硌着掌心——是半枚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