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锁的咔哒声,没有风,没有人推,但它就那样无声地闭合了,像一只眼睛慢慢阖上。
空气是闷的,但又冷。
像刚刚有人在里面焚了香,湿气和香气黏在一起,贴着鼻腔打转。
我鼻子动了动,分辨出香味里混了一点点艾草和樟木的苦味,不是清新的那种,是长期焖在密闭房间里,吸了太多人气之后的“旧”。
我抬眼望了一圈。
明明是白天,但房间里凉的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不是那种气温上的凉,是那种由内而外渗进骨头血液里的寒,让人十分不舒服。
房间像被水泡过一样,所有木制品都泛着一层润亮的光,墙面隐隐渗出细汗,铜镜表面布着一层起雾未干的气。
我从背包里掏出热感仪,支在窗边一角,对准全屋做个初步扫视。
屏幕开始记录屋内情况,我语气平稳道:“记录开始。
503号房,初步探查。
室内温度5度,墙面湿度偏高,香气混杂,初步判断为长期有灵活动痕迹。”
我站在铜镜前停了一下。
镜子没问题,但对面的墙面温度偏低,下降约4.2度,是整个房间最凉的地方。
我没阴阳眼,如果灵不主动现身,我也只能依靠设备和八卦盘判断方位。
我从包里摸出一包自制朱砂墨笔,在床头、铜镜下沿和衣柜侧边分别画了避邪点线,还在床脚垫下压了三枚五帝钱,年代分别是咸丰、乾隆、嘉庆——铜重、煞深,压得住阴形。
我从包里拿出香,点了三支,插入香炉。
火点着的瞬间,香头“哧”地一下像被什么舔了一口,火焰卷了一下,安静下来。
我闻了闻香味。
味道淡,但偏甜。
木头、床架、墙纸全都带着点“发霉之前一秒”的潮,空气中飘着香味,但掺着什么……说不出来的“甜”。
不是那种糖水的甜。
是焚香混着陈年闷腐气的甜,像在火里煮熟了骨头,又用花露水掩盖。
我慢慢走进屋子,把鞋换下,赤脚踩在地毯上。
脚下柔软,但温热。
像不是踩在地毯上,而是踩在人的后背上。
我没有看脚下,而是环视整个房间——房间布置得很用心,像是特意迎合“都市新中式审美”:镂空屏风、落地铜镜、雕花矮几、纱帐床帷,还有角落摆的一尊香炉。
香炉造型挺老,鼎足三连,铜色包浆泛绿,炉口边隐隐刻了字,我凑近一看——是篆书。
“听雪为魂,闭月藏身。”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屋子名字真不是白起的。”
我转头,继续做着初步的房间布置:在门口西角贴上符,从包里摸出一个便携温湿度摄像仪放在床对面的桌上,又从法器盒里摸出一面小镜子放在铜镜正对面。
铜镜是重点。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随身罗盘,在掌心轻轻转了转。
指针先是一顿,然后晃了两下,像是被什么吹了口气,开始极缓慢地顺时针打圈。
“果然有东西在。”
我轻声说了一句,掀开床单、拉开窗帘检查每一个角落。
镜子、床下、柜子、窗角、枕头底——我动手利索,不带一点犹豫。
因为这种“装得很干净”的屋子,往往脏得最深。
没看到鬼不代表她不在,正相反——这种时候她就站在离你两米甚至更近的地方,看着你翻她的东西,一动不动地盯着你。
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早画好的黑墨黄纸符,符心压着朱砂线,兑的是大叔提前备好的狗血,午时晒干的,今天刚好用得上。
我没立刻用,而是放在枕边压好。
眼下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我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符位,拉好帐子,坐在床边,拨了拨香灰,香火摇曳。
然后才长呼一口气,倚着床头闭上眼睛。
“好戏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