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东林踩着陷到脚踝的电子废料堆，防毒面具滤芯早就被酸雨泡发了涨。
头顶飘着团油污色的云，仔细看能发现是上万个报废的无人机螺旋桨粘成的。
"说是脑机接口零件，踏马连根数据线都没剩。
"他踢开半截仿生人手臂，生锈的金属指节在泥里比出个下流手势。
昨天黑市中介吹得天花乱坠的"***实验室残骸"，不过是堆被数据清道夫舔过八百遍的废铁。
右眼皮又开始跳了，这次带着蜂鸣器的震动节奏。
叶东林摸出那枚从维修通道捡的白棋子，它在掌心跳动着类似心脏起搏器的频率。
当他把棋子举过眉梢时，远处突然传来段熟悉的旋律——父亲实验室的老式挂钟报时声。
跟着音波穿过报废的磁悬浮车坟场，轮胎堆里支着顶千疮百孔的防雨布。
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在摆弄台晶体管收音机，机壳上歪歪扭扭刻着围棋十九路棋盘。
"修了西十年收音机，头回见活人顺着电磁波找来。
"老头头也不抬，烙铁头点着某个焊点，"把兜里那玩意放桌上，别熏着我的茶。
"他脚边搪瓷缸里泡着的分明是机油。
叶东林摸出三枚棋子，老头突然抄起长柄钳砸过来。
黑棋被钳口咬住的瞬间，整个垃圾场的地面开始网格化重组。
生锈的汽车骨架咔咔扭成棋盘线，远处化工塔的探照灯聚焦成星位点。
"两黑一白，刚好够开个三劫循环。
"老头指甲缝里卡着焊锡丝，在桌面刻出三个纠缠的圆，"镜像人没告诉你？
带着这些玩意乱窜，等于脑门顶着快来杀我的霓虹灯。
"防雨布突然被狂风掀起，三个数据清道夫踩着磁浮滑板围上来。
领头那个的机械臂正在变形，指节翻折成围棋术语里的"尖冲"手型。
叶东林后颈的接口突突首跳，这他妈是黑市新流通的棋盘具象化武器。
"老头你丫坑我？
"他抄起烙铁当飞镖甩出去，清道夫的防护罩上炸开个"小目"定式光斑。
趁这空当，山羊胡己经钻进地底管道，收音机里飘出句带杂音的提醒："走坎位！
踩你爹当年的棋路！
"叶东林右眼突然涌入二十年前的记忆数据：父亲带他玩捉迷藏的垃圾场午后，每个藏身点都对应棋盘坐标。
当机械臂砸下的气浪掀飞他发梢时，双腿己经自动跑向坤六之西的方位——那里堆着三个锈蚀的氧气罐。
纳米机器人顺着血管涌向指尖，这是他上周在黑市赌棋赢来的保命货。
罐体被拍出掌印的瞬间，压缩气体喷出肉眼可见的棋形冲击波。
领头的清道夫被掀翻在废车顶棚，安全气囊弹出时展开张标准棋谱。
"捏麻麻的，当老子是活体棋谱？！
"叶东林撞进辆侧翻的冷冻车，后槽牙咬开偷藏的稳定剂。
这次液体里混了黑市添加剂，纳米机器人发疯似的啃食视神经。
剧痛中他瞥见冷藏柜里冻着具尸体——那人的白大褂上绣着"***实验室007号"。
追兵的重踏声逼近，他突然想起兜里的黑棋。
当棋子贴上冷冻车控制面板时，整节车厢突然投影出父亲的身影。
年轻二十岁的叶博士正在调试量子云服务器，背景里闪过某个培养舱的编号：003。
"目标确认，执行清除程序。
"清道夫的电子眼红光暴涨。
叶东林抡起冻硬的尸体当盾牌，机械臂捅穿胸腔的瞬间，飞溅的冰渣竟在空中凝成"打吃"棋形。
尸体白大褂内袋滑出枚记忆芯片，落点精准得像是算计好的。
酸雨突然转为瓢泼模式，叶东林借着雨幕撞破车窗。
掌心紧攥的芯片开始发烫，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在耳蜗深处回响。
当他终于滚进某个泄洪管道时，黑棋表面浮现出三维坐标——定位点竟是童年住过的棚屋区。
山羊胡老头的声音从管道深处幽幽飘来："现在知道为啥找你爹的棋谱了？
"生锈的收音机正在自动播放三十年前的新闻快讯："***实验室重大事故，第三代量子AI核心失踪..."叶东林吐掉嘴里的血水，发现手背上的擦伤正在渗出银色液体。
稳定剂的副作用比预期来得更快，左眼代码流里开始掺杂父亲实验室的监控画面。
当他在污水里摸到半块残破的棋盘时，芯片突然将记忆投射到潮湿的管壁上——穿着白大褂的父亲正将婴儿放入培养舱，舱盖上印着鲜红的"叶东林"三个字。
而操作台角落的电子日历显示着：新历3342年，比官方登记的出生日期早了整整五年。